“可清醒很痛。”黑瞳阿原向前一步,“看看外面的世界吧。战争、饥荒、背叛、孤独……你用梦救得了多少人?一万?十万?可地球上还有八十亿人在黑夜中哭泣。你这点光,连萤火都不如。”
“所以我更要亮着。”阿原抬头,“哪怕只能照亮一个人的眼睛。”
话音落下,他手中银鳞骤然爆发出刺目光芒。光芒如利剑刺破黑暗,照在黑瞳阿原身上。对方惨叫一声,身形开始龟裂,如同瓷器崩解。
“你杀不了我!”他嘶吼,“我只是你的一部分!只要你还在痛苦,我就永远存在!”
“我不杀你。”阿原走近,伸手触碰他的脸,“我接纳你。你是我的恐惧,是我的软弱,是我的贪恋安逸。但我不会让你主宰我。”
刹那间,黑瞳阿原化作一缕黑烟,被银鳞吸入徽章中心。徽章表面多了一道细小裂痕,但光芒依旧不灭。
阿原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井台上,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中捞起。天已微亮,晨光洒在梦忆堂的屋檐上。
小女孩蹲在一旁,手里捧着一朵新开的梦启花。
“你回来了。”她说。
“嗯。”阿原坐起身,胸口剧烈起伏,“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守门人最大的敌人,从来不是外来的梦魇,而是内心对‘永恒梦境’的渴望。一旦我们想用梦取代现实,梦就成了牢笼。”
小女孩将花递给他:“那你还要继续吗?”
阿原接过花,凝视片刻,轻轻别在衣襟上。
“要。”他说,“因为我知道,真正的梦,从不让人逃避,而是教会我们在现实中勇敢。”
数日后,第九门监察组发布首份《梦河健康报告》。报告显示,全球见习倾听者中已有三百二十一人通过“真实之问”测试,一百四十七对“心灵同行者”成功建立共振锚点。同时,首次执行断链协议,隔离两名携带高危情绪病原体的梦核,过程平稳,未引发连锁反应。
更重要的是,越来越多的普通人开始自发组织“梦语角”??在社区中心、学校、医院设立安全空间,轮流分享梦境,彼此倾听。他们没有银鳞徽章,也没有引梦师认证,但他们做到了最本质的事:让人知道,自己的声音可以被听见。
阿原受邀参加伦敦首个梦语角的开幕仪式。视频连线中,他看到一群陌生人围坐成圈,闭眼讲述昨夜的梦。有人梦见逝去的父亲递来一杯热茶,有人梦见自己在暴风雨中撑伞护住一个小女孩。讲完后,其他人轻轻鼓掌,有人说:“谢谢你让我听了这个梦。”
那一刻,阿原眼角湿润。
他知道,梦的力量,不在掌控,而在传递。
回到南岭当晚,他写下新的守则条目:
**“引梦师不得自称导师或救主,唯有谦卑倾听,方配手持银鳞。”**
然后,他翻开《共梦纪事》最后一页,提笔写道:
**“门从未关闭,也从未真正开启。它一直存在于每个人的心底。我们所做的,不过是擦去蒙尘,让那微弱的光,重新照进来。”**
忽然,井水泛起涟漪。
他走过去,低头一看,水面再次浮现文字:
**“下一个梦,由我来讲。”**
字迹消散后,井底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声,像是孩童,又像是风。
阿原笑了。
他知道,这场漫长的守望,才刚刚开始。
而此刻,在地球另一端,某个城市公寓里,一个失眠的少女正蜷缩在床上。她打开手机,点进“梦语角”匿名论坛,输入一句话:
“我梦见自己在一栋空楼里找妈妈,楼梯一直往下,怎么也找不到出口……有人做过类似的梦吗?”
一秒后,一条回复弹出:
“我做过。但后来我发现,那不是迷路,是有人在下面等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