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萧翼吃得脸快要埋进碗里,没空抬头看他父王,随口说:“不想。”
萧迟摸他脑袋的手顿住。
不过他很快就自我安慰好,毕竟儿子跟他的时间比较少,跟他母妃的时间多,不想他正常。
他便又问:“那想你母妃了没有?”
他棠棠要是知道他把儿子丢给手下几个月,准要生气不理他、不给他碰。
这事绝不能让他棠棠知道。
“没有。”小萧翼回了句,回完继续干饭。
萧迟这下直接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了:“你母妃日日牵挂你,你居然没想她,她。。。。。。
十年光阴如归名潭水,静静流淌,无声无息。春分又至,细雨依旧缠绵,湿了青石阶,润了老棠枝。那株曾焦痕斑驳的古树,如今已亭亭如盖,九枝复生其七,新叶嫩绿中透着微红,仿佛仍将血色记忆织入年轮。银锁片仍嵌于根缝之间,字迹未褪,只是边缘已生出浅浅青苔,像是时光也学会了温柔地覆盖。
沈知言独坐小屋前,手中抚着一管旧埙,曲调低回,是他自创的《归名引》。音波荡开,水面轻颤,偶有涟漪,似有回应。他不再执笔录事,也不再主持声瓮仪式,但每夜子时,他仍会点燃一盏灯,置于窗台,灯芯摇曳,映照着他苍老却清明的眼。
这一夜,风忽止,雨亦歇。天地间一片寂静,连虫鸣都匿了踪迹。忽然,窗外灯火无风自动,焰心骤然拉长,化作一线幽蓝。一道影子缓缓投在纸上??不是人形,而是一只布偶的轮廓,破旧、残缺,左耳断裂,正是当年苏承安怀中所抱之物。
沈知言呼吸微滞,指尖轻颤,却未起身。他知道,这不是幻象,也不是梦。
“你来了。”他轻声道。
纸上的影子微微晃动,继而,一声极轻的叹息自虚空传来,带着孩童的稚气与百年的疲惫:“我来找你……还有一件事,没说完。”
沈知言闭目片刻,再睁眼时,眼中已有泪光。“你说。”
那声音缓缓道:“母亲临终前,其实见过我一次。那年春分,她拄拐立于崖边,烧纸钱,唤我的名字。我躲在林中,不敢上前。她回头望了一眼,说:‘儿啊,娘知道你在。’然后,她把一只银锁埋进土里,说:‘等你肯认那天,它就会响。’可我……我一直没去挖。”
沈知言心头一震。他记得那日银锁出土时,并未发出声响,可背面却多出一行字。原来,是苏婉娘早已写下,只待有人读懂。
“她从未怪我。”那声音继续,“她怕的是??我恨她。可我哪会恨她?那一夜,她把我推下山崖,是为了救我。敌军追来,她抱着我逃,眼看躲不过,便将我推入岩穴,自己转身迎上去……她死前最后一句话,是‘快跑’,可我说不出口,我不敢说……因为我活了下来,而她死了。”
沈知言缓缓起身,走到案前,取出《沉魂录?暗册》的副本。翻至苏婉娘条目,墨迹犹新,但他忽然发现,纸页边缘浮现出几行极淡的字迹,如同被泪水浸染后又干涸的痕迹:
>**“我不是不愿记你,而是不敢想你。
>每次梦见你哭,我就觉得是我害了你。
>可若忘了你,我又成了什么母亲?
>所以我烧纸,不是为了安魂,是为了问你:
>你还活着吗?你还活着吗?”**
字字泣血,非人力所书,竟是由某种执念自行浮现。
沈知言指尖抚过纸面,低声问:“你想让她听见,是不是?”
那布偶的影子轻轻点头,随即消散。灯焰一跳,恢复如常。
翌日清晨,沈知言拄杖前往听风亭。少女已至,正踮脚更换灯笼。她见老人来,笑着行礼:“沈爷爷,今年的灯,我选了暖红色,像您说的,让亡者看见光,就不怕黑了。”
沈知言微笑点头,目光落在亭中那尊唯一完好的声瓮上。瓮身温润,内壁隐隐有光流转,似藏万千低语。他忽然道:“今日,我想再启一次坛。”
少女怔住:“可是……您已退隐多年。”
“正因退隐,才更该完成最后一件事。”他望向忘忧碑,“有些话,不该只留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