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祗与任峻探头看去,不禁拍案称奇,“妙极!改动虽简,却首击要害!如此一来,不仅省却二牛牵拉之力,田头转弯更是灵便非常!”
任峻抚额叹道,“如此巧思,枉我等自称精于农事,竟不能悟出,实在是惭愧!”
荀绲身为家主,虽然不懂农事,但枣袛与任峻二人,早有荀衍与他说过,知道这两人在研读经典之外,还醉心农事。
他当即叫过管家下令,“将防蝗条陈誊抄二十份,传送于颍川各家。传话家中各庄上,即日起按三郎之法防蝗。另将曲辕犁图样抄送工匠,三日内赶制十具出来,若是合用,将图样临摹好,同样传送各家。”
他拉起张梁的手叹道,“昔年管仲治齐,亦不过如此。可惜三郎志不在此,否则留在颍川,必为百姓之福。”
张梁谦逊一笑,“荀公过誉了,小子可不敢与管子相提并论。晚辈年少识浅,正该游学西方、增广见闻。待他日学有所成,再思报效社稷。"
从书房出来,院子里,荀采正在侍女的陪同下,顶着太阳放着风筝。这日头高照,院子里偶尔有一点风风,小姑娘跑得满脸通红,发丝都被汗水粘在额前。
“小采儿,别跑中暑了!”张梁见状,从袖中取出一把小风扇递过去给她。
荀采见到新奇物事,好奇地接过后,左右摆弄了一阵,轻轻一按,凉风扑面而来,惊喜得眯起了眼睛,连风筝也顾不上了,缠着张梁追问:
“张公子,这般精巧物事是如何制成的?可否做得再大些,让满屋之人都能享此清凉?”
张梁被她天真烂漫的模样逗笑,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无非是将扇叶扩大,传动装置延长,甚至在荀家,都不需要考虑传动装置的问题,大把侍女仆役可以提供动力。
这炎炎夏日,来点冷饮就再合适不过了。张梁心念一动,立刻唤来两名仆役,吩咐他们去茅房、猪圈、牛棚和马厩旁的墙角地下,仔细搜集那些长着白毛的硝土。之前在曲阳时,他己具备兑换碳酸钾的条件,若再得硝土,便能制出硝酸钾,利用硝石吸热的特性制冰消暑。
之前在曲阳己经具备了兑换碳酸钾的条件,搭配硝土就能制出硝酸钾,利用吸热效果进行硝石制冰。
中午时分,荀颍也从私学归来,还是一身的男子装扮,张梁知道她是女儿身后,发现这身装扮是越看越好看,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荀采一见姐姐回来,立刻雀跃着上前献宝:“颍…公子!”她瞥见张梁在场,及时改口,总算是没有露馅,“快瞧这个,能生风呢!”说着连连按压手柄,扇叶转动,凉风吹得荀颍额前几缕发丝轻轻飘起。
荀颍被这突如其来的凉意惊得微微一怔,随即唇角漾开一抹浅笑。她伸手轻抚被风吹乱的鬓发,动作自然而优雅,眼波流转间,不经意与张梁的目光相遇。
见他正含笑望着自己,荀颍耳根微热,却仍是保持着翩翩公子的仪态,从容赞道,“果真是巧思。张兄总是能带来这些新奇有趣的物事。”
她的声音清朗如玉,却比前两天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轻柔。
张梁从袖袋里取出一个风扇递给她,接过风扇时,指尖与张梁的手轻轻一触,便如受惊般迅速收回,转而专注地把玩起手中的物件来。那低垂的眼睫微微颤动,泄露了主人此刻并不平静的心情。
荀家子弟陆陆续续来到花厅,准备吃中饭。张梁将准备好的风扇分发给众人,大家都欣然接过,唯有一个生面孔的少年,张梁此前没有见过,但却也能猜出身份--这人面色苍白,还没有及冠就己经有了星星点点的白发,不用多说,肯定是荀肃那嗑药的儿子。
果不其然,荀衍介绍道这人是刚从长社归来的荀豫,与他同来的还有长社钟家的一位长辈,正由家主荀绲接待,两人没有和晚辈们一同用膳。
荀豫对张梁显然心存芥蒂,甚至带着几分敌意。毕竟这个外乡小子一来,就断了他服丹修仙的路子,况且他还长得比自己高,比自己俊美。
当张梁递过风扇时,他扭过头去不接,即便被荀衍呵斥也置若罔闻。张梁也不在意——本就没预备他的份,不接正好,免得不够。
正在众人享受凉风时,庖厨开始传菜,今天的席上,多了一碟金黄酥脆的油炸蝗虫。
只是一时之间,大家都没有动筷子。
“三郎,”对面的荀衍看着眼前这一碟蚂蚱,问道,“此物长得如此怪异,当真能吃?”
“自然是可以吃的,味道还不错,几分像鸡肉。”张梁往蚂蚱上撒了一小撮辣椒面和细盐粒,夹起一筷子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起来,炸透的蚂蚱在嘴里被嚼碎,发出嘎嘣脆响,
“物有甘苦,尝之者识,数年之前,我们吃蚂蚱时,还是没有油炸的。”
蚂蚱虽然长得丑,但经葱油炸透后焦香西溢,再佐以辣椒细盐,那是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