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梁笑道:“此乃机械之力。犹如弓弦蓄势可发箭离弦,齿轮传动亦可生风取凉。力虽不同,其理相通。”
正当三人研习机械妙理,组装风扇之时,荀家书房内烛火通明,荀绲端坐主位,荀衍、荀彧坐在一旁,三父子正在召开家庭内部会议。
“你二人观张梁此子如何?”荀绲轻抚着手中的茶盏,出声询问。
荀衍率先应道,“文武兼备,更难得胸有丘壑,非寻常少年可比。”
荀彧接着开口,“礼、射、御、书、数五艺皆见功底,唯‘乐’之一道未曾得闻。但张兄此前曾言家道中落,恐于此艺有所欠缺。”
荀绲点点头,说道,“张梁此子确是良材。名门之后,知书达理,兼通工造,更难得怀有仁心。他今日特来找我相商,说阳翟郭氏有八岁稚子,名为郭嘉,父亡母寡,处境艰难,求我出面,将他母子二人接来扶养教育。”
“父亲明鉴,”荀衍补充道,“此事三郎己有先例。他身边赵氏兄弟,便是其父战死辽东后,举家被他接至钜鹿安置。更难得的是,他己为二人引荐冀州名士田丰为师。”
“嗯~~~”荀绲喝了一杯茶,说道,“这郭嘉之母,还是我荀氏女子,此事,我便遂他心意便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渐沉,“今日他救颍儿于危难,荀家欠他个天大的人情,日后当寻个机会相报。”
荀衍面带为难,踌躇了半天,终于还是说了,“父亲,还有一事…餔食之前,三郎还赠了颍儿一枚碧玉,说是可安神定惊。孩儿虽只远远一瞥,但见那碧玉色如春水,莹润通透,想必不是凡品。”
荀绲闻言倒是犯了难,“虽救人之际难免肌肤相接,然当时颍儿身着男装,尚可释为权宜。但这赠玉之事……”
他指节轻轻叩着桌面,目光如炬,声音一沉,“张梁固不知他女子身份,然颍儿岂会不解赠玉之意?”
荀彧有心为妹妹开脱,说道,“父亲明鉴,张兄赠玉之时,颍儿亦是男装示人。君子比德于玉,友人相赠,若她执意推辞不受,反倒显得矫情。”
荀绲未置可否,却问荀衍:“休若,依你之见,颍儿对张梁是否有意?”
荀衍摇头:“父亲多虑了。三郎游学至此,前后不过两日,颍儿与他相见也不过数面而己。”
荀彧也是说道,“我看颖儿与张兄不过是寻常相交,倒是采儿对他颇为亲近……”
“采儿那是顽劣,不需多提。颍儿年己十西,明年便要及笄。”荀绲沉吟道,“若她本人不反对,这张三郎倒不失为良配。”
荀衍皱着眉头说道,“父亲,婚姻之事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颍儿素来主见分明。她身着男装入私学,便是为求自立。若未经她首肯,强许婚事恐难如愿。”
“嗯,我自是知道,”荀绲沉吟道:“此子心有韬略,尤重北疆战事。观其言行,将来恐要投身军旅…刀剑无眼,老夫实是担心他日后有闪失。”
他抬眼看向两个儿子,“你二人且先与颍儿探探口风,看她对张梁究竟作何看法,不急着与她说婚配之事。”
荀衍从容应道,“父亲所虑极是。待半年节后,家中车队不是正要北上冀州?届时正好借机细观张梁家中境况,也可在钜鹿一带探听其人其事。待归来后,再与妹妹商议不迟。”
荀彧也点头称是:“兄长所言稳妥。婚姻乃终身大事,确需谨慎。”
荀颍的话题告一段落,三人又将话题转回张梁带来的诸般新奇之物。
荀绲指着桌案上的马蹄铁,“高产粮种、留侯纸、玻璃镜、马镫、马鞍、马蹄铁…此子所展示之物,件件皆巧思独具,暗合民生实用。”
荀衍道,“此次去曲阳,粮种乃是第一要务,其余各种新奇物品,也可采买一些带回来。”
荀彧眼中闪着敬佩的光,说道,“难得张兄毫无藏私之心,愿将利国利民之粮种供应外人,如此胸襟气度,实属罕见。”
荀绲轻捻长须,眼中既有赞赏也含深意,缓缓吐出八个字:“此子才具,非凡俗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