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绲闻言,大感兴趣,立刻命仆役去取些硫磺并研磨成细粉。
不多时,硫磺粉送到。张梁用小铲取了硫磺粉,将它均匀铺在玻璃镜背面的锡汞齐镀层上,让它们自然静置发生反应,当然,他也没忘记收取一部分硫磺粉进入空间。
一段时间后,镜背那层曾光可鉴人的银亮薄膜果然逐渐色泽转暗,失去了光泽,玻璃镜的显像不再完善,出现了斑斑点点。
张梁见差不多了,拿起镜子浸入水中,将背面反应完成的黑色粉末与硫磺粉冲洗干净,随着水流的冲刷,一片无色透明的圆形平板玻璃,就呈现在荀绲面前。
荀绲小心地拈起那片透明玻璃,用绢布吸去水分,对着窗外光线仔细观察,只见它澄澈至极,宛如无物,却能清晰无碍地透出后方景物的本相,丝毫不改其形色。
他不禁深吸一口气,感叹道,“巧夺天工…真乃造化之神奇!竟有如此剔透纯净之物!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置信。三郎,能制出此物,实非凡俗之技啊!”
赞叹良久,他仍爱不释手。张梁见状,便含笑拱手道:“荀公既然喜爱,不如便将此物留做纪念。”
荀绲闻言,饶是他身为荀家家主,也是喜上眉梢,连声道:“如此珍奇之物,三郎当真是……老夫…老夫真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啊!”
话虽如此,他却己转身在书架上寻出一个内衬软绸的锦盒,将这片澄澈透明的玻璃轻轻放入其中,仿佛安置传世之宝。他仔细合上盒盖,抚摸着盒面,对张梁道:“老夫必将其妥善珍藏,时时取出,观此巧夺天工之物。”
“荀公言重了,”张梁笑道,“这玻璃在将来并非什么稀罕物事。待曲阳工坊技艺精进,定请您亲临品鉴新品。”
荀绲不禁神往:“听你这么一说,曲阳既有新粮,又有留侯纸与玻璃这等奇物,真令老夫心驰神往,恨不得立时前去一探究竟。”
“荀公,”张梁郑重叮嘱道,“切记,这盆污水万不可倾于宅院近处,须命人远远倒走。”
“哦?这是何故?”荀绲疑惑问道。
“只因玻璃镜背后的镀层里,附着有水银,此物乃是剧毒之物,若处置不当,恐伤及人畜根本。”张梁解释道。
荀绲听闻水银有毒,面色骤然一变,急问道:“三郎此言当真?绝非戏言?”
“千真万确,性命攸关,岂敢妄言。”张梁神色郑重地确认。
荀绲顿时眉头紧锁,面露困惑与忧色,喃喃道:“这…这如何可能?道家方士数百年来,多以丹砂炼汞,再以汞炼丹,谓服之可长生不老、羽化登仙。若此物果真剧毒…那……”
他话音戛然而止,似乎联想到什么不安的事情,脸色都白了几分。
张梁看他的神色,心下一动,试探着问道:“荀公如此忧虑,莫非…府上亦有亲眷正在服用此类丹药?”
荀绲沉重地点头,语气带着焦虑:“不瞒三郎,老夫确有一位族弟与一位侄儿,笃信此道,常年服丹服散……这,这可如何是好?”
他此刻己对张梁的话信了七八分,不由方寸微乱。
张梁沉吟片刻,说道:“荀公你莫要关心则乱,令其即刻停止服用丹药,若为新服丹药之人,可立即令其服用大量生鸡子清,或是大量牛羊乳,可裹挟毒物排出体外,减缓其吸收,并催吐出部分。若是过往长期服用……”
他语气更为凝重,“让他们日后每日饮用牛羊乳,同时辅以绿豆汤等物,徐徐调理,可助身体排解些许积毒。然最紧要者,乃是即刻停用那些丹药!”
他首视荀绲,言辞恳切:“金石之毒,绝非儿戏,久服必损五脏,伤及根本,所谓长生,实为催命!请荀公务必劝诫亲眷,万万不可再服。他若是不信,可取禽畜,喂服水银,一试便知。”
荀绲听得手心冒汗,连连点头,己然将张梁的话奉为圭臬。
他立刻转身,急声呼唤仆役:“快!速速去请……”显然是要立刻采取行动,叮嘱家中服用丹药的亲人。
仆役离去之后,荀绲心神稍定。既然张梁己给出应对之策,只要家人停止服丹,日后好生调理,想必不致酿成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