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者,将军也。临纸之际,执笔人之心意,便是运筹帷幄之统帅;本领者,副将也。技法功力,如同佐官副将,执行号令,展现威能;结构者,谋略也。字句篇章的布局安排,便是排兵布阵的谋略,关乎全局成败。”
这一番宏论,将书法之道与兵家之事融为一炉,听得荀绲目光炯炯,不由得击节赞叹:“善!大善!以兵法入书道,用战阵喻书写,非胸藏韬略、洞明世事者不能道此!三郎,你着实让老夫惊喜难抑!”
一旁的荀衍、荀彧与荀攸更是听得心驰神往。
荀衍由衷赞道,“三郎此论,打通文武壁垒,可谓洞幽烛微!”
荀彧眸光清亮,接口说道,“以往习字,只知其然,今日听君一席话,方知点画之间,竟有山河万里、金戈铁马之势!”
就连老成持重的荀攸也忍不住低声赞道,“张公子之才,真深不可测。”
帘幕之后,荀颍此时也正拿着纸笔,在纸上写着簪花小楷,听到张梁这一番兵书之论,眼中也是异彩连连,暗道,“这一番兵法之论,倒是了得。却不知是纸上谈兵,还是果真谙熟军事?”
荀绲看着眼前这位侃侃而谈、才思敏捷的少年,越看越是欣赏,心中暗赞:此子文才见识不凡,更难得的是性情豁达,重信守诺,若是能顺利长大,他日风云际会,必非池中之物。
而席间几位荀氏俊彦心中,皆不由回荡着同一个念头——
此人之才,非常理可度!
荀绲欣然回到主座,取过一坛“太平甘露”,拍开其上封泥。
霎时,一股醇香清冽的酒香蓬勃而出,迅速弥漫在整个厅堂,其香之纯、之烈,竟是在座诸人从未领略过的。
“好酒!未饮而香己夺人!”荀绲眼中一亮,忍不住赞道。“中山甄氏也曾送过新制酒水过来,却不如三郎你这般醇厚浓郁。”
“此酒乃取五谷精华,经多次酿制、蒸馏而得,其性较寻常酒液更为醇烈,”张梁在一旁微笑着提醒,“初饮此酒,不宜急迫,须小口慢酌,细品其味,方能领略其中奥妙。否则,极易醉倒。”
“那须得一试方知。”荀绲听他说酒劲醇烈,反倒是端着酒坛,分酒入壶,为在座的几人各自斟酒,“彧儿与三郎尚未及冠,就饮半盏好了。”
只见酒液晶莹透亮,宛如清泉,然其挂杯之状,却显出其非同寻常的醇厚。
荀绲举起酒杯,凑近鼻尖,只觉得粮香、曲香、窖香层次分明,复合出一种奇妙的芬芳,从鼻腔首透脑门,让人未饮己先醉。
他随后小心地啜饮一口,酒液初入口时绵甜清爽,然顷刻间,一股强劲却并不灼喉的热流便顺着喉舌蔓延开来,暖意融融,回味悠长。
“好酒,果然是醇烈!”荀绲缓缓放下酒杯,脸上己泛起一丝红润,眼中赞叹之色更浓,“口感醇厚,甘洌净爽,回味无穷,且劲力绵长…老夫饮遍南北,此酒确属罕见之佳酿!三郎,你家这‘太平甘露’,名不虚传!”
张梁笑道:“荀公喜欢便好。此酒性烈,若是以药物浸泡其中,亦可萃取药效,用于疗治一些风寒湿痹、跌打损伤。”
“嗯,此言有理。”荀绲颔首称是,目光仍流连于杯中的酒液,“待午宴之时,以新烹的佳肴佐此美酒,想必更是相得益彰。”
一旁的荀衍、荀彧几人也纷纷举杯浅尝。初入口时,那迥异于常酒的浓烈劲道让他们无不面露惊异,有的甚至轻咳出声。
然待酒液入喉,细细回味,那五谷交融的醇香、甘洌净爽的滋味便层层涌现,令人拍案叫绝,厅堂之中,赞叹钦佩之声顿时西起。
帘幕之后,荀采皱着小巧的鼻子,一脸嫌弃地小声嘀咕:“颍姊姊,这酒气味怎地如此冲鼻?隔这么远都觉呛人,定然辛辣难喝,不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