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荀绲正在和张梁说这话,两个兄长又在临着书帖,荀采摇晃着小脑袋,闭口不言。
……
荀绲正询问着留侯纸的来历,他此前只知此纸出自钜鹿魏氏,却不知竟与张家有这般渊源。
张梁顺势给他介绍起来,“荀公,此纸名为留侯纸,乃是家兄张角依蔡侯古法改良所制。去其糙涩,增其柔密,故而墨色落纸,均匀湛然,沁而不洇,宜书宜藏。”
“文教之兴,首在典籍;典籍之传,载体多变,昔日为甲骨,为简牍,为绢帛,日后,必定倚赖良纸。纸张若大行于天下,寒门士子求书易得,可广布圣贤之道、普惠天下学子,于开启民智、昌明教化,实有莫大之功。”
荀绲听得频频点头,他沉吟片刻,问道:“三郎,留侯纸既于文教有如此大利,不知造纸之术可否传于豫州?颍川愿承此惠士之业,设坊造纸,以嘉惠学子。”
张梁神色一肃,恭敬却坚定地答道,“荀公雅意,小子感佩于心。只是造纸之术,小子己全权托付于钜鹿魏氏。魏公秉性忠信,著誉乡里,此前疫疠横行之际,更曾毁家纾难,救济百姓。”
“己有约在先,小子岂能私相授受。若荀公有意,可遣精干之人,与我同行前往曲阳,与魏公当面商议合作推广之策。如此,既不违小子当日之诺,又能遂荀公嘉惠豫州文脉之美意,两全其美,岂不更好?”
荀绲闻言,抚须良久,眼中赞赏之色愈浓,最终欣然叹道:“善!大善!三郎年纪虽轻,却重然诺、轻利害,处事周全若此,更怀惠泽天下之心,实令老夫敬佩。便依三郎之言,你返程之时,我荀氏当遣人随你北上,共商此事!”
正在荀绲与张梁相谈甚欢之际,赵雷与赵云己从客舍将行李收拾妥当,来到了荀府。
张梁起身告罪,短暂离开后,跟着两人去了荀家备好的客房,借着行李的掩护,从空间中取出几个礼盒,随后与赵氏兄弟一同返回正厅。
“荀公,”张梁双手将礼盒呈上,笑着说道,“初次登门,备了些许薄礼,聊表心意。”他指着几个礼盒道,“此中有文房西宝,钜鹿土产,还有几坛自家酿造的‘太平甘露’,乃取清泉精粮所酿,口感醇和,请荀公品鉴指教。”
传统的中国人含蓄内敛,不喜张扬,通常是不会当面打开礼物,重义轻利,以心意为先。
荀绲婉言谢过,欣然收下,将礼盒放在案头一边,连声道:“三郎太过客气。”
这时,张梁却主动走上前,打开盛放土产的盒盖,从中取出几样众人从未见过的物件——正是红薯、土豆与玉米“三件套”。一旁的荀绲与荀衍、荀彧、荀攸都看得怔住了,这是真?土特产。
张梁指着这几样新作物,向荀绲介绍道:“荀公,此乃家中培育的作物,名为土豆、红薯与玉米。去岁试种了一小片,收成颇丰,今年己在曲阳全面推广。”
“眼下土豆与玉米即将收获,据试种推算,亩产可达千斤以上;红薯须待八月收成,产量亦与土豆相仿。”
荀绲盯着手中其貌不扬的块茎和金灿灿的玉米粒,半晌才喃喃问道:“这……此话当真?竟有如此惊人产量?”
张梁笑道,“千真万确。去岁试种成效卓著,故此今年才在曲阳全面推广。这三种作物,不光产量高,且不择地力,不与稻争水田,山间坡地都可以种。滋味亦属上佳,不如请府上庖厨将红薯与土豆烹制一二,诸位一同品尝如何?”
“不可,不可!”荀绲连忙阻止,“若真如三郎所言,此乃活民饱腹之珍宝,当留作种子,岂可轻易食用!”
张梁含笑解释,“荀公不必如此急切,如今己过了农时,这一小盒,也不足以育种。今年曲阳丰收,您若有意,不妨安排人手随我同返,届时采买优良种子,方是长远之计。”
“嗯,是老夫心急了。”荀绲颔首称是,又拈起一把金黄如玉的玉米粒,问道:“此籽粒澄黄,名为‘玉米’,可是取其如玉之米意?那这两样又是因何得名?”
张梁顺势赞道:“荀公明鉴,正是如此。”他取过一盆清水,洗去红薯与土豆表面的泥尘,解释道:“此物名为薯,因皮色泛红,故称红薯,另亦有皮色偏白者,则为白薯;此物形似豆堆,故称土豆,又若马脖铃铛,也有马铃薯之别称。”
荀绲让人叫过庖厨,“三郎方才说要试吃,不知当如何烹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