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新兵悄无声息地穿行在晨雾弥漫的山林间。
刘裕走在最前,步伐稳健如猎豹,耳听八方。
这些昨日还是农夫的青年,此刻紧绷着脸,紧握手中简陋的兵器。
“都尉,我们这是往哪儿去?”一个年轻士卒忍不住低声问道,“句章城不是在东南方向吗?”
刘裕没有回头,声音低沉而清晰:“我们要去北面的雷泽。”
队伍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雷泽是个荒废己久的古渡口,是在与句章城完全相反的方向。
副都尉王仲德拍马赶到刘裕身边,低声道:“都尉,士卒们都在议论,说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孙恩军正在猛攻句章,我们却往北走,这。。。”
刘裕停下脚步,举手示意全军止步。
他转身面对五百双疑惑的眼睛,目光如炬:“你们以为,凭我们五百人,能正面击退数万敌军吗?”
众人默然,答案显而易见。
“兵者,诡道也。”刘裕声音提高,“孙恩料定京口不敢分兵,更料不到我们会绕道北行。雷泽看似与句章相反,但有一条古道可首插敌军后背。”
他蹲下身,用刀尖在地上划出简略地图:“句章城三面环水,唯有北面靠山。孙恩大军屯于北门外,自以为得地利。但他们不知道,雷泽古道出口正在那山后!”
王仲德眼睛一亮:“都尉是要奇袭敌营?”
“不止。”刘裕眼中闪过锐光,“我们要放火烧粮。”
队伍中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
深入敌后烧粮,这简首是九死一生!
一个满脸稚气的小兵怯生生问道:“都尉,我们。。。我们能成功吗?”
刘裕站起身,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不久前,我也只是个砍柴的。今日能站在这里,是因为我相信一件事——”他目光扫过全场,“战场上,决胜的不仅是兵力多寡,更是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头。
“从现在起,你们不再是新兵。”刘裕声如洪钟,“你们是我刘裕的兄弟,是京口最锋利的刀!今日之后,我要让孙恩叛军听到京口刘裕的名字就胆寒!”
五百士卒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眼中的恐惧被一种炽热的东西取代。
“全军听令!”刘裕喝道,“轻装简从,全速前进!日落前必须抵达雷泽!”
队伍再次开拔,这次再无人质疑。
刘裕走在最前,心中却远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这是他第一次独立领兵,每一个决策都关系到五百条性命。
兵书上的字句在脑中飞转,他必须计算出每一步的可能。
正午时分,队伍在密林中休整。
刘裕独自登上高处远眺,忽然眉头紧锁——东南方向有鸟群惊飞,烟尘隐隐。
“有情况。”他低声对王仲德道,“带你的人向左翼散开,警戒。”
不过半炷香时间,一队约百人的孙恩军巡逻兵出现在视野中。
他们显然也是休整,毫无戒备地走向刘裕部队隐藏的密林。
新兵们紧张地握紧武器,目光一齐投向刘裕。
一旦被发现,战斗声必然惊动附近敌军。
刘裕眼神冷静,做出一连串手势——这是他在山中狩猎时自创的暗号。
士兵们虽不解其意,但看懂了他要求安静隐蔽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