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庄沉默片刻,轻轻抚摸着福临的头发:“皇上,有些事,不是你该过问的。”
“可朕是皇帝!”
“正因为你是皇帝,”孝庄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才更要知道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
福临低下头,不再说话。他知道,这件事己经没有转圜的余地。
三日后,福临的病完全好了。他回到文华殿读书,却发现索尼请了病假,换了一位新的汉人师傅。这位王师傅比索尼温和得多,从不强迫他练字,反而给他讲很多有趣的故事。
“皇上可知,这北京城原是元大都,后来成祖皇帝迁都于此,己历二百余年。。。”
福临听得入神。他喜欢王师傅讲故事的样子,眉飞色舞,仿佛亲眼见过那些历史。但每当讲到前朝旧事,王师傅总是戛然而止,小心翼翼地观察福临的脸色。
这天下午,福临趁着王师傅打盹的功夫,悄悄溜出了文华殿。他己经摸清了侍卫换岗的规律,很轻松地就来到了武英殿后的一个小院子。
这里曾经是前明宫廷画师作画的地方,如今荒废了,只有一个老太监在打扫。福临偶然发现这里藏着很多前朝的画作,那些泛黄的绢本上,画着他不曾见过的江南烟雨、西湖残雪。
今天,他刚推开院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
福临悄悄走近,只见那个老太监跪在一幅画前,肩膀微微颤抖。画上是一个穿着龙袍的人,站在一座高台上,背景是熊熊烈火。
“你在哭什么?”福临忍不住问道。
老太监吓得跌坐在地,待看清是福临,更是面如土色:“皇。。。皇上。。。”
福临指着那幅画:“这是谁?”
老太监哆嗦着说不出话。福临仔细看着画上的人,忽然明白了:“这是。。。崇祯皇帝?”
老太监终于哭出声来:“奴才该死。。。奴才只是。。。只是想起先帝。。。”
福临怔怔地看着画上的崇祯。他记得多尔衮说过,这个皇帝是自缢而死的,死的时候只有一个太监陪着。
“他。。。是个好皇帝吗?”
老太监抬起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先帝。。。励精图治,只是。。。天命己尽。。。”
福临还在看着那幅画。画中的崇祯站在煤山上,身后是燃烧的紫禁城,眼神绝望而坚定。
“皇上!”吴良辅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可找到您了!摄政王正在到处找您呢!”
福临被带回乾清宫时,多尔衮己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皇上又去那些不干净的地方了?”多尔衮的声音很冷。
福临抬起头:“朕只是去看画。”
“前朝余孽的东西,有什么好看?”多尔衮走近一步,“皇上是一国之君,整日沉迷这些,成何体统?”
“朕想知道,”福临突然问,“崇祯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
多尔衮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亡国之君,有什么好知道的?”
“可朕听说,他很勤政,每天批奏折到很晚。。。”
“勤政?”多尔衮打断他,“正因为他刚愎自用,疑心重重,才会众叛亲离!皇上若是以他为榜样,大清危矣!”
福临被多尔衮的语气吓住了,但还是小声反驳:“朕只是问问。。。”
多尔衮深吸一口气,语气稍缓:“皇上还小,容易被奸人蛊惑。从明日起,武英殿后的院子封了,那个老太监。。。逐出宫去。”
福临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那天晚上,福临又做梦了。这次他梦见自己变成了画中的崇祯,站在高高的煤山上,看着脚下的紫禁城在烈火中燃烧。浓烟呛得他喘不过气,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