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见鹤清了清嗓子,一杯热茶递到对面:“你应该知晓,我娘亲死的有多惨。”
周宜芳简单的一生在她脑中过了一遍,从出生始她便路路顺遂,没想到在云阳明这里犯了糊涂。
云见鹤的话语还在继续:“在让你签字画押的那日,你就不曾疑虑过,为什么我和云阳明的关系如此差,以至我想在他的势力范围内寻一人,却要你们暗中将人劫回?”
他与云阳明的关系虽然称不上好,昔日堂中还有外人在时,依旧对他冷脸,想必私底下的情况只会更甚。
但话又说回来,他们毕竟是父子,外人面前冷脸尚且可以用严父来解释,可是需要寻人,却要瞒着父亲,其卑微的姿态可见一斑。
竺桢桢适时地透露出疑惑的目光。
“自小他屡次不归家,娘忧虑去寻,次次被他辱骂。”他看着竺桢桢认真的双眼,顿了顿,“一次,云阳明的马车回来,娘亲熬了一夜听到动静还是匆忙去迎,没成想却看见了他搂着从花楼带回来的妓。”
“也许从那日起,我便怀着恨意的种子。他们的关系趋于冷淡,直到……”
他的语气骤然压低,不自觉看向了窗外,像是在回忆、追念着什么,轻声道:
“直到我妹妹的降生,我曾以为他们之间的裂痕会修补完全,但没过多久,娘亲突然在房中自缢。”
那双粉紫色的云纹绣鞋,在云见鹤的眼前不断晃荡,像是找不到支点,只能依靠着风向。垂下的手背僵硬发紫,曾经在耳旁的喃喃细语,再也听不见。
云见鹤去问云阳明理由时,只得到了轻飘飘的一句话——
“她早已得了肺痨,每日闷咳难受,病久了受不住就去了。”
这等理由他自然不信,恨意在心里滋生,顺藤摸瓜找到了吴涛。
不可否认的是,在抓回吴涛前,他的内心还是有一丝隐秘的期许,也许她在生下妹妹之前已和云阳明关系缓和,也许她只是受不住病痛之苦,并未刻意抛下他。
即便知晓了吴涛此人,他还在为云阳明开脱,以为就算是禽兽不如的人,也应该对发妻保留哪怕一点人性。
可事实并非如此,娘亲根本是被云阳明害死的!
那层摇摇欲坠的,名为“父亲”的滤镜彻底粉碎,恨意在心里疯狂蔓延缠住他的四肢百骸,只剩下为母亲报仇这一个念头。
而眼下正好有人想将云阳明从虚伪的高台上扯下,帮她,就是帮自己。
茶已经冷掉,云见鹤抬手倒掉,重新为自己沏了一杯,茶水润湿干涩的喉管,徒留苦涩在唇齿间游荡。
茶盏没有遮住竺桢桢的视线,云见鹤知道,自从他开始阐述过往,她的目光就没有放在别处。
有时候,甚至不需要义愤填膺的说辞,只是安静地做一个倾听者,便能牵动他人心神。
云阳明说的话再一次浮现眼前,云见鹤将茶盏握在手心摩挲,心里却在想,他应该去求皇上赐婚吗?
如果对象是她,他并不排斥。
思及此,云见鹤抬眸,道:“宋家的死只是幌子,借此埋葬云阳明的所作所为,而能证明通敌卖国另有此人的信件……”
云见鹤话说一半,刻意留白引她遐想。
果不其然,竺桢桢有些着急起来,她的身体不自觉前倾,漂亮的眼睛染上了光彩,眼尾一点痣让她表情更显生动。
她忙道:“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