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恒眼睁睁地看着暖意从指尖流失,抬头便见竺桢桢的表情,抿着唇没有下一步动作。
竺桢桢也不言语,一副无话和他说的样子,见他如此冒犯,竟也只是定定地看着他,连一句多余的训斥都没有。
见她这般,宋恒心里更是难受,言辞生涩:“为什么你总要是与那人见面?”
他说得晦涩,竺桢桢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谁,想明白后也不想与他好好说话,毕竟宋恒现在光是站在这里就惹她厌烦。
于是她道:“我乐意与谁见面就与谁见面,就算是我今日宿在他府上,也与你无丝毫关系。”
她的话语回荡在空荡的房中,也在他心头萦绕。宋恒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肉里,他却感觉不到疼痛。
他明知现在的朝廷局势,有了宋德章给他的东西,抓住机会还可以让云阳明难受许多,但近日他根本无心其他。
一睁眼便从陆音口中知晓她已经出了门的消息,他去追,每每都在云见鹤门前顿住步伐,失魂落魄回到屋中,食不下咽难以入眠,好不容易睡着后醒来她再一次消失,如此反复,他彻夜未眠的次数越来越多。
有种名叫不安的情绪一直将他紧紧缠绕。直到今晚,她几乎彻夜未归。
宋恒低垂着眼,忽然抬眸上前一步,生硬道:“你不准和他见面。”
这句话来得莫名其妙,毫无逻辑性,更像是一种出自内心的表达。
竺桢桢的目光不在他的脸上,自然没有发现他此刻的不对劲,只是靠在窗沿,平静答:“凭什么?”
他有什么资格来管自己。他越是这样说,她越想和他呛声。
“你看上了他?”宋恒倏忽开口,“他在京城中呆了如此之久,就算云阳明是贪官上位,他在朝中影响力不低,若是那云见鹤有半点上进心,也不至于连一个闲散小职都混不到,还在京中留了众多骂名,这样一个废柴,他哪有半点好?”
宋恒每说一句,步子就往前迈,由于距离被拉近,他的声音也随之变大。
也就在此时,竺桢桢才蹙眉看他,但看清他面庞的一瞬间,她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宋恒的眼眶里蓄着将掉未掉的泪珠,不知干涸了多久的泪痕从眼下一路延伸到脸颊。
为了与她平视,宋恒半蹲下身,仰视看她,他眨了下被泪水朦胧的眼,低低地重复了一声:“他哪有半点好……”
看着他的可怜模样,竺桢桢突然有些狠不下心,于是她撇过头,目光再一次落到窗外,屋檐上此时多了两只尾巴缠绕在一起的小猫。
对宋恒来说极度刺耳的声音幽幽闯入耳中:“和他在一起时轻松快乐,不需要想别的事,以往救我,今日还帮我大忙了。”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匆忙打断。
“不是这样的,他只是为了利用你,他居心不良,他所做的都是利益交换,帮你一件事,就要你偿还十件,百件,云见鹤根本没你想象的那般无私!”
宋恒已经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已经无法整理凌乱的思绪,他只想将云见鹤的形象一再抹黑,直到竺桢桢再也看不上他就好。
竺桢桢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而这一眼平静不已,像是不祥的预兆,宋恒突然有些不想听她说话。
在他躲闪着眼的那一刻,无情的审判依旧来临,竺桢还是启了唇:“……他至少不会骗我,而你呢,宋恒。”
“那日接触时,你到底在想着谁。”
……
事情已经接近尾声,汪锐的头颅伴随着百姓的叫好声中“咕噜噜”滚落,与此同时,新任父母官也快马加鞭地赶往沧州,据说,这人乃是一位顶好的清官。
竺桢桢竟不知,在珉月楼上雅间往外望,竟一眼就能看见此等场面。
她在看外头,云见鹤在看她,虽然目睹了头颅落地这样一件大事,但她神色未变,称得上是淡然地看着处刑台。
云见鹤清了清嗓子,亲手为她沏了杯茶水,问:“可有看到那幅画像?”
云见鹤本以为那晚过后,她会迫不及待地来找自己询问,但是没有,他等了两日,在汪锐问斩的这一日等来了竺桢桢的邀请。
“看见了,确实很美。”
云见鹤挑了挑眉,手中动作不停,却在猜想她是不是在夸自己。
竺桢桢靠着窗,风从窗外灌进来将她的发丝吹乱的同时却又不乏美感,每一丝的弧度都正正好好,勾到云见鹤的心。
“所以,一会帮我,一会又引导我发现宋桢的身世,你想要做什么?”
云见鹤听她称呼自己为宋桢有些别扭,整理好措辞便准备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