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林落尘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规律又充实。
白天,他雷打不动地去找苏羽瑶,两人出双入对,几乎形影不离。
晚上,他则动用溯源秘术,确认冷月霜的安危,顺便陪她聊天解闷。
这么两头忙活,简直比宗主还日理万机。
冷月霜倒没说什么,苏羽瑶却有些纳闷。
因为只要她一出门,林落尘就一定跟着她。
这家伙怎么突然这么黏人?
林落尘给出的理由是姜厉虎视眈眈,自己一个人怕遇到危险。
最重要的是,自己两人许久不见,想多陪。。。。。。
夜风穿过听见湾的街巷,将童谣吹向更远的山野。那歌声轻如羽翼,却带着穿透岁月的力量,在每一道石缝、每一扇窗棂间低回盘旋。沈知意站在窗前,手中握着那枚泥埙碎片,指尖摩挲过它粗糙的边缘,仿佛能触到许怀安当年烧制时留下的指纹??那是南荒最贫瘠土地上开出的第一朵声音之花。
她没有再睡。梦里的弟弟虽已消散在光中,可那份久违的牵连感却深深扎进骨血。她知道,归墟井底并未真正空寂,那里沉睡的不只是一个被遗弃的婴儿,而是千万个“不该出生”的灵魂。他们不是死于寒冷或饥饿,而是死于一句话:**“你不该说。”**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虹桥忽然微微震颤。一道细小的裂纹自东端蔓延而下,如同玻璃上爬行的冰痕。沈知意瞳孔一缩,快步出门,踏着青石板奔向听见湾中心。未竟碑前已有数人聚集,皆是这几月来自发守护言语火种的平民。他们望着虹桥的异象,脸上写满不安。
“它要断了?”一个老妇人喃喃。
沈知意摇头:“不,是有人在另一边试图切断连接。”
她闭目凝神,感知那一端传来的波动??微弱、扭曲,带着某种熟悉的压抑节奏。那是**禁语律令**的余波,源自皇城深处。皇帝跪听先帝遗诏后痛哭悔悟,可权力的惯性不会因一夕顿悟而停歇。朝堂之上,仍有重臣主张“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认为百柱齐鸣乃妖异之兆,恐引天下大乱。于是暗中调动秘卫,以“镇魂钉”刺入九渊支脉,妄图封锁言灵复苏的通道。
“他们怕的不是谎言,是真相成群结队地回来。”沈知意睁开眼,语气平静得近乎冷酷。
她转身走向启言院,取出了那本焚毁大半的《未语录》残卷。书页焦黑蜷曲,唯有第八行血誓依旧鲜红如初:“我愿为每一句真话承担代价。”她将其贴于胸口,低声念道:“若桥将断,则步履相接;若声被堵,则喉为器。”
当日午时,她独自踏上通往皇城的古道。
这条路曾埋葬无数谏官尸骨。千百年来,凡持逆耳之言者,皆在此道尽头被剜舌、割耳、曝尸三日。沈知意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历史的伤口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却不显虚弱,反而愈发凝实,仿佛体内正有某种古老力量缓缓苏醒。
第三日清晨,她抵达皇城外十里亭。亭中有石桌,桌上放着一封黄绸密函,封口印着御玺。她未拆,只淡淡道:“我知道你们想谈。”
话音落下,空气中浮现出一名紫袍官员的身影,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清明异常。他是内阁大学士裴昭,曾主持编纂《贞观遗训》,也是少数读过《未语录》原稿之人。
“沈姑娘,”他开口,声音如古井无波,“陛下愿赦你过往言行,赐田宅、授清职,只求你亲手熄灭听见湾的九柱之光。”
沈知意冷笑:“你们给了多少人这样的选择?让他们用沉默换活路?”
“这不是交易,是慈悲。”裴昭道,“百姓需要安稳,而非真相的风暴。你点燃了火,但火会烧伤无辜。难道你要让整个王朝陪葬?”
“无辜?”她反问,“被投入井中的婴儿无辜吗?被逼吞下毒药的史官无辜吗?母亲抱着饿死的孩子哭喊‘求您听我说一句’却被拖走的女人无辜吗?你们口中的‘安稳’,不过是把他们的哭声压成地底回响!”
她指向西方:“昨夜,西域沙城里有个诗人,终于敢写下妻子的名字??她是他少年时被迫休弃的贱籍女子,三十年不敢提她的姓氏。如今他老了,诗成了蝶,飞过戈壁,落在她坟前。你说这是风暴?这是迟到了三十年的一声问候!”
裴昭沉默良久,终是轻叹:“可秩序一旦崩塌,chaos将至。”
“你们所谓的秩序,”沈知意逼近一步,“不过是一张巨大的嘴,吞噬所有不合调的声音。你以为我在挑战朝廷?不,我在挑战的是你们心中那个不断重复‘不必说’的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