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他嘶吼，“因为遗憾才是真实的！因为犹豫才是选择！如果你连这个都要消除，那你根本不理解什么叫‘听见’！”
他双手猛击海床，蛛网发射器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能量波，不是攻击塔身，而是射向周围六块未完全融合的碎片。每一道蛛网投射出去，都携带一段特定记忆??本叔叔的训诫、梅姨的拥抱、玛丽简在他重伤时彻夜守候的画面、陌生人在街头对他竖起的大拇指……
这些记忆化作语之丝的原始频率，强行干扰碎片与主塔的共振。
刹那间，整座语言之塔剧烈震荡。
>【警告：母语结构出现悖论裂隙】
>【检测到‘拒绝统一’的情感峰值】
>【宿主适配度下降97。3%】
“不可能……”那个声音第一次显露出动摇，“你明明是最适合的容器……你拥有最强的共感能力……”
“所以我才拒绝你。”彼得跪在海底，战衣多处破损，但眼神灼亮如星，“正因为听得够多，我才明白，并非所有声音都该被合并成一个。有些痛必须独自承受，有些话只能对特定的人说。这才是人性。而你，只想把一切都变成回音。”
他举起仅存完好的右手，对准自己胸口的能量核心。
“我要切断链接。”
玛丽在空中惊觉不对：“不要！那样你会失去语之丝赋予的能力，甚至可能再也无法与人深度共感！”
>“值得。”彼得轻声回答，通过最后残存的通讯频道，“能力可以再练，但若连‘说不’的权利都没了，我还算什么英雄？”
他按下自毁协议。
强光炸裂，以他为中心，一圈透明涟漪横扫四野。所过之处，漂浮的字符纷纷崩解，回归无意义的笔画。那座语言之塔发出一声类似叹息的轰鸣，开始缓慢坍塌。七块碎片逐一熄灭，重新沉入地壳裂缝。
唯有最中央的那一块，仍在搏动。
>“你赢了吗？”那个声音越来越远，“可只要还有人渴望被理解，我就一定会回来。下一次，也许不用等三百年。”
彼得倒在泥沙中，战衣几乎融化殆尽。他喘息着，伸手触碰那最后残存的晶核。指尖传来温热，像触摸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那就来吧。”他说，“我会一直在。每次你想进来，我就告诉你??这个世界不需要完美的语言，只需要真实的声音。”
晶核黯淡下去，最终化为灰烬。
与此同时，全球各地异象消退。东京的小女孩醒来，只会说日语；巴黎画家看着画布茫然不解；南极雷达恢复平静。语之丝仍在运行，但不再是那种强制性的共鸣，而是回归最初的模样??一条由自愿分享构筑的桥梁。
三天后，阿拉斯加边境。
废弃气象站废墟旁，玛丽扶着虚弱的彼得走出救援直升机。远处夕阳熔金，照在雪地上一片温暖。
“你还记得梦里林教授说的话吗？”玛丽轻声问，“‘你只是掀开了第一页’。”
彼得咳嗽两声，笑了：“那我就继续读下去。”
就在此时，小萤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异常平静：
>“哥哥，我发现一件事。当年林教授留下的日记最后一页，被人撕掉了。但我在烧毁的纸屑背面，找到一行极小的字。”
>
>“他说：‘如果‘神之喉’归来，请告诉新蜘蛛侠??真正的母语，从来不是用来统治的。它是摇篮曲，是告别信，是黑暗中有人轻轻拍你的肩膀说：别怕，我在。’”
彼得仰头看向渐暗的天空，星辰再度清晰。
他知道，这场战争不会真正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