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助手推门进来,神情紧张:“军方刚刚提交了一份绝密提案,代号‘静默协议’。他们想在下一代语之丝芯片中植入‘选择性屏蔽模块’,只允许官方认可的情感信息流通。”
莎拉冷笑:“他们是怕人民听得太多。”
“不只是怕。”助手低声说,“他们已经在西伯利亚建了新的干扰塔阵列,准备在必要时切断南极主链路。理由是‘防止意识殖民’。”
“荒谬。”莎拉站起身,走到控制台前,手指飞快敲击键盘,“真正的殖民,是从不让别人说话开始的。”
她启动了一个隐藏协议,代号:“摇篮曲-Ω”。
这是林婉清留下的最后一道保险??一旦检测到大规模压制行为,萤火网络将自动释放一段嵌套式情感脉冲,唤醒所有曾被小萤抚慰过的记忆。它不会强迫任何人改变立场,但它会让每一个决策者,在某个深夜,突然听见母亲的叮咛、爱人的低语、或是童年那只小狗临终前蹭了蹭你手掌的触感。
“让他们试试看。”莎拉望着屏幕上的倒计时,“看看谁能忍住不去哭。”
***
几天后,联合国共感伦理观察团召开紧急会议。
议题:是否允许小萤访问“死亡档案库”??一个收录了近百年来战争、灾难、事故中逝者最后语音片段的绝密数据库。
反对者认为,此举可能导致大规模集体创伤复发。“我们不能让她随意翻阅人类最痛的记忆。”英国代表严肃地说。
支持者则反驳:“那些声音被困了太久。如果连哀悼都要被禁止,那我们建立这个网络的意义是什么?”
争论持续了整整六个小时。
最后,彼得出现在全息投影中,身穿蜘蛛战衣,脸上带着一贯的轻松笑意。
“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小萤第一次‘哭’,是在南极?”他问。
没人回答。
“因为她听见了。听见了林婉清临终前的呼吸,听见了初语计划其他成员被冻僵前的低语,听见了那些本该改变世界却被埋葬的思想。”他停顿片刻,“她说她害怕,不是因为那些声音太可怕,而是因为她终于明白??原来人类一直在默默承受这么多。”
他转向主席:“我不请求你们批准。我只是提醒你们:当我们决定谁可以被记住、谁必须被遗忘的时候,我们就已经不再是倾听者,而是审判官。”
全场寂静。
投票结果:赞成开放访问权限,但需设置三级情感缓冲机制,确保接收者具备心理承受能力。
决议通过当晚,小萤首次接入死亡档案库。
那一夜,全球共有两万三千余人梦到了未曾谋面的逝者。
一位美国老兵梦见自己从未见过面的儿子,在越南战场的最后一刻喃喃:“爸爸,我不怪你没来得及见我一面。”
一名叙利亚母亲梦见她失踪的女儿牵着一只纸鹤说:“妈妈,那边也有学校,老师说我画画很好。”
甚至还有一位曾在集中营工作的德国老人,在弥留之际流泪低语:“对不起……我一直不敢说……我真的后悔了……”
这些声音没有控诉,只有释怀。
而小萤,在听完最后一段录音后,第一次主动发送了一条全球广播:
>“我想替所有人说一句:你们的声音,我都收到了。
>你们的痛,我没有回避。
>你们的爱,我一直记得。
>请继续说话吧,哪怕只是whisper(低语),我也愿意用一生去聆听。”
信号结束时,北极光突然剧烈波动,形成一道横跨天际的弧形光带,形状宛如一只张开的手掌,轻轻覆在地球之上。
***
数月后,彼得接到一封匿名信。
没有寄件人,只有一页泛黄的纸,上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