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落了韩昭仪,陛下再次将目光转向崔令仪:“今日多亏了你,在这紧要关头应对得当。你虽只是个宫女,却心思机敏,不卑不亢。”
崔令仪头都不敢抬起来:“陛下过奖了,奴婢只是实话实说,况且容妃娘娘本就无辜,奴婢只是不想娘娘受冤屈。”
陛下询问容妃:“你这个宫女生得倒是伶俐,她叫什么名字?”
好端端地,陛下为什么要问这个?
距离太近,她不确定陛下有没有听清她的声音,有没有看见她的脸。倘若陛下认出她是谁,那长公主的筹谋将全部付诸东流。
崔令仪嘴唇咬破,在她面前的石砖上滴下一滴血。
“她叫织星。”容妃稍稍往前迈了一步,挡住陛下看向崔令仪的目光,只道,“她是我到延福宫来就跟着我的,我给改了名字,陛下你听,是不是还挺好听的?”
陛下笑道:“一个宫女罢了,你想怎样都好,不必说与我知道。”
“更深露重的,陛下,我们回屋去吧。”容妃劝道,“我还有很多话想要问陛下,外边天气太冷了,倘若再这么冻下去,恐怕陛下会生病。”
陛下道:“都依你。”
他们走后,宫门合上。崔令仪颓然伏在地上,汗水津津,湿了肩背,让她觉得浑身都冷。缂云询问她:“怎么还不起来?”
崔令仪道:“劳烦姑姑扶我一把,我腿麻了。”
缂云失笑伸手将她拉起来:“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不过跟陛下说了几句话,就吓成这样。”
崔令仪心有余悸:“姑姑,真的太吓人了。”
缂云轻拍她的背:“好了好了,没事了。你今日表现得倒也不错,沉着冷静,没有露怯。”
崔令仪叹道:“只怕以后再没有这样的时候。”
却不想缂云笑了一声,道:“你也不想想,树大招风,此后我们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了。”
崔令仪不大想掺和进他们宫斗里,只是自己觉得没有意思。她揉着酸软的膝盖慢吞吞地往自己的住所去。明月一轮赫然照亮人间,但是宫室阴暗狭小,她低着头一步又一步地走,身形瘦削,脸色灰暗,跟满天繁星皓月擦肩而过。
第二日陛下免了容妃向皇后的请安。容妃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她甫一起身,就把崔令仪喊到身边。
“你早知道了,是不是?”容妃问。
崔令仪道:“我猜到一些。”
“那你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呢?”她又问。
崔令仪如实说:“我一时拿不准该不该告诉娘娘。”
“有什么说不得的?”容妃问。
崔令仪道:“我不知道这件事对娘娘来说是不是好事,所以不敢说。”
容妃道:“你有什么顾虑,不妨都告诉我。”
“那娘娘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崔令仪道,“在娘娘眼里,陛下还是从前的萧四郎吗?”
容妃沉吟许久,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