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郎妇观音的故事,便是一段色相试人心的神话典故。
相传,观音曾化身为一名风华绝代的美艳渔妇,引得一方男子争相求娶,几欲疯狂。
观音便设下一场考验,谁能在一夜之间背会佛门典籍,便嫁与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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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注,砸在极南群岛的礁石上,溅起一片片白雾。阿禾站在灯塔之下,手中紧握那枚破碎的贝壳卡残片,余温尚存,却已不再发光。母源之忆已被释放,化作席卷全球的记忆洪流,而此刻,她只觉体内空荡如被掏尽,仿佛灵魂也被那场浩大的共鸣抽走了最后一丝气力。
老妪静静望着她,眼中没有悲喜,只有深海般的平静。“她走了。”老人轻声道,“这一次,是真的走了。”
阿禾摇头:“不,不是走。是散了。像风,像光,像雨落进泥土里??看不见,但处处都在。”
她抬头望向北方天际,乌云裂开一道缝隙,透出微弱星芒。终焉之地的方向,火焰早已熄灭,灰白色的熔炉崩塌成废墟,十二面具尽数粉碎,唯有地底深处仍残留着低沉的哀鸣,像是某种古老机制临死前的喘息。
“他们以为清除记忆就能造就和平。”阿禾喃喃,“可人之所以为人,正因为记得痛,也记得爱。”
老妪缓缓坐下,背靠灯塔石壁,仰头看着旋转的光束。“三十年前,林晚把我带到这儿时,我才八岁。她说:‘你太小,听不懂太多,但你要记住一件事??只要灯还亮着,就说明还有人不想忘记。’”她笑了笑,“所以我守了一辈子。每天点灯,不只是为了过往的船,更是为了告诉世界:我还记得。”
阿禾蹲下身,将手覆上老人枯瘦的手背。“现在,不止你一个记得了。”
的确。从北境雪原到南疆密林,从荒漠孤城到东海渔村,无数人开始讲述那些“不该存在”的故事。有人梦见自己曾在清忆局的档案室里烧毁文件;有人突然会唱一首从未听过的战歌,歌词里提到了“光之树”与“七盏灯”;更有孩童指着课本上的空白页说:“这里本来有字,后来被人涂掉了。”
口述史运动如野火燎原。村庄围炉夜话,城市地下讲堂,甚至监狱牢房中都响起了低语声??那是被遗忘者的名字,正一寸寸爬回人间。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欢迎这场“remembering”。
在西陆高原,一支名为“净心盟”的组织迅速崛起。他们宣称记忆是痛苦之源,主张回归“无识之境”,以药物清洗大脑,追求绝对宁静。其领袖是一位曾参与终焉议会外围实验的前学者,名叫沈知寂。他公开焚毁所有记载林晚事迹的文献,称其为“集体癔症的毒瘤”。
而在东域边境,一座新建立的“记忆净化中心”悄然运作。表面是疗养院,实则秘密抓捕那些“异常回忆者”,用改良版遗忘脉冲剥夺他们的意识片段。墙上刻着一行字:“宁做无知婴儿,莫为痛苦成人。”
阿禾知道,战争并未结束。只是换了战场。
她告别老妪,踏上归程。临行前,老人递给她一盏小小的纸灯笼,用蓝贝壳碎片嵌在顶端,内芯燃着一点幽蓝火焰。
“这是最后的火种。”老妪说,“林晚留下的,不只是真相,还有选择的权利。这灯,只能由真正想记住的人点亮。”
阿禾接过,收入怀中。她乘舟北返,穿越风暴海域,途经三十六座岛屿,每停一处,便听见新的传说诞生。有人说林晚化身百鬼夜行,率领亡魂巡游大地;有人说她是古神转世,因怜悯众生而自碎真灵;更有人建庙供奉,香火不断,却连她的生平都说不清。
她笑而不语。
抵达大陆后,阿禾隐姓埋名,游走于民间。她在山村教孩子写字,在废墟中收集残卷,在深夜的茶馆里听醉汉讲那些“荒诞不经”的往事。她发现,最真实的历史往往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一句俚语、一段童谣、一块刻着奇怪符号的砖石。
半年后,她在中州旧都郊外的一座破庙中,遇见了一个瞎眼的老说书人。
那人坐在蒲团上,手持竹板,每日黄昏准时开讲。内容只有一段:《点灯女传》。
“话说百年前,天下大暗,人心渐盲。有一女子,名唤林晚,持灯渡海,破忘渊之锁,引万魂归途……”
阿禾躲在角落听了三天。第四日,她说:“你说错了。”
老人停下竹板,侧耳倾听。
“林晚不是渡海,是沉海。她把自己炼成了灯芯,才点燃了第一盏光。”
老人沉默良久,忽然笑了:“我知道。但我不能说得太真。百姓需要英雄,也需要奇迹。若我说她死了三次,碎了七次心,孩子们夜里还会不怕吗?”
阿禾怔住。
“你是谁?”老人问。
“一个记得她的人。”
老人点头:“那你该明白,记忆不止一种方式。有人记事实,有人记意义。你说她如何死去,重要吗?重要的是,人们相信她没死。”
阿禾久久无言。
那一夜,她梦见林晚站在星空下,披着光之树的残叶,对她微笑。
“你不必替我守护一切。”林晚说,“你只需做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