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禾闭眼,双手合十,低声念诵一段古老咒语。那是林晚教她的《唤忆真言》,唯有集齐七座祭坛共鸣,才能短暂唤醒林晚的意识投影。
七道光柱从不同方向冲天而起,划破乌云,在高空交汇成一座旋转的星图。星图中心,缓缓凝聚出一个人形轮廓。
林晚。
她依旧披着光之树的残影,身形虚淡,双眸如燃烛火。
“阿禾……”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出了什么事?”
“他们要重启‘大清洗’。”阿禾仰头,“终焉议会残部正在唤醒‘初代记忆熔炉’,准备一次性焚毁近百年来所有觉醒者的记忆印记。包括你留下的每一盏灯。”
林晚沉默片刻,忽然笑了:“那就……让他们烧吧。”
“你说什么?”阿禾震惊。
“我说,烧了也好。”林暗淡的身影轻轻抬手,指尖拂过空中,“真正的记忆,从来不靠外物保存。它活在心跳里,活在呼吸间,活在一个母亲对孩子说‘从前有个姐姐’的那一瞬间。”
她低头看向手掌,那里浮现出一张孩子的脸??那个挂纸鹤灯笼的小女孩。
“你看,她还记得我。这就够了。”
“可如果所有人都忘了呢?”阿禾声音颤抖,“如果你的名字彻底消失,你的事迹无人传述,你也会……”
“我会成为土壤。”林晚温柔地说,“就像所有逝去的英雄一样。我的故事会被遗忘,但别人会讲新的故事。他们会说:‘曾经有个人,点亮了一盏灯。’哪怕细节错乱,哪怕名字张冠李戴,只要那盏灯还在,我就没走远。”
狂风呼啸,吹散了她的身影。
最后一句话飘在空中:“去找第七个孩子。”
阿禾猛地睁眼。
“第七个孩子?”
她翻找记忆,终于想起??当年林晚点燃第一盏灯时,曾救下七个濒临失忆的孩童。他们分别被送往南北东西中五域,另两人隐姓埋名,踪迹全无。这七人,是最早承接“记忆火种”的容器。
前六个已被找到,唯有第七个,始终杳无音信。
“原来你还留了后手……”阿禾嘴角扬起一丝笑,“你早就料到这一天。”
她走出祠堂,迎着暴雨前行。脚下土地仍在蠕动,遗忘之脉不断扩张,所经之处,花草枯萎,动物呆滞,连鸟鸣都变得单调重复??它们正在失去对过去的感知能力。
必须赶在熔炉启动前,找到最后那个孩子。
三天后,极南群岛。
一座孤岛漂浮在珊瑚礁环绕的浅海,岛上只有一座灯塔和一间小屋。守塔人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每日黄昏准时点亮灯火,从不间断。
没人知道她是谁,也没人问。
直到阿禾踏上这座岛。
她在灯塔下站定,仰头望着那束穿透暮色的光柱,忽然开口:“你是第七个孩子,对吗?”
老妪正在擦拭透镜的手顿了一下。
良久,她放下布巾,转过身,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你来了。”
“林晚让你等我?”
老妪点头:“她说,若有一天世界又要开始忘记,就让我交出这个。”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贝壳,通体幽蓝,内部刻满细密纹路,竟是一枚天然形成的记忆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