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机侧面的几颗红灯闪烁了一阵,变成了一串绿色。
麦小苗的笔记本也已经联通上了:“好了。”
灯一共有五颗,主要保持三颗是绿色就能够进行质量很高的通讯服务,现在五颗全是绿色,这让周至十分满意。。。
夜雨悄然而至,细密的雨丝斜斜地打在古城新修的青瓦檐上,发出沙沙的轻响。茶馆二楼的窗棂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周至伸手将它合紧,屋内油灯摇曳,映出他沉静的脸庞。麦小苗披了件薄外套,坐在对面翻看一叠刚整理好的口述史记录,纸页间夹着几张泛黄的老照片??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修路队在五尺道上的合影,工人们站在悬崖边,肩扛钢钎,眼神坚毅如石。
“你看这张。”她指着其中一张照片,指尖落在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工程师脸上,“这人……是不是李工?”
周至凑近一看,点了点头:“是他,三十年前的模样。那时候他还不到四十,头发黑亮,背也不驼。”
麦小苗轻轻叹了口气:“真难想象,一个人能被岁月和命运压成那样。”
窗外雷声低滚,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刹那照亮了墙上挂着的一幅地图??那是他们团队最新绘制的“五尺道全段文化遗存分布图”,红线蜿蜒穿山越岭,标注着驿站、古桥、碑刻、塌方点,以及七位遇难工人的名字所在位置。每一个标记背后,都是一段被重新打捞的记忆。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周至低头一看,是项目办发来的紧急通知:**考古队在西昌以南三十公里处的马颈子沟发现疑似唐代栈道遗址,初步判断为现存最完整的悬空木构遗迹之一,请求立即派专家现场评估。**
“走吗?”麦小苗抬头看他。
“当然。”周至站起身,嘴角扬起一丝久违的兴奋,“这种事,躲都躲不掉。”
雨越下越大,山路泥泞不堪。两人驱车两个多小时才抵达现场,远远便看见几束探照灯光刺破雨幕,在陡峭岩壁间来回扫射。考古队长老陈穿着雨衣迎上来,脸色凝重:“你们来得正好。我们今天下午清理表层积土时,发现了三根横梁,榫卯结构完整,碳十四检测初步定年在公元780年前后。更关键的是??”他压低声音,“我们在梁底摸到了一行刻字。”
周至心头一跳:“写什么?”
“**‘开元廿三年,役卒赵阿奴造’**。”
空气仿佛骤然凝固。麦小苗倒吸一口冷气:“又是‘阿奴’……”
周至闭了闭眼。这个名字,自从那枚唐代木简出土后,便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他不断回望历史深处。此前他们以为“?”只是某种身份称谓,可如今,同一个名字再次出现,且明确记载参与了道路建设,意味着这个“赵阿奴”极可能是真实存在的人物,甚至可能是世代服役的工匠家族成员。
“带我去看看。”周至说着,戴上安全帽,跟着老陈攀上临时搭建的脚手架。
雨水顺着岩缝滴落,冲刷着千年未见天日的木梁。周至蹲下身,用手电筒仔细照向那行浅浅的刻痕。字迹已被岁月磨蚀大半,但“赵阿奴”三字仍清晰可辨,笔画粗粝有力,像是用凿子一点点啃进去的。他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凹陷,仿佛触到了千年前那只颤抖的手。
“你说……他是自愿刻下的吗?”麦小苗站在身后轻声问。
“不。”周至摇头,“那时候的工匠不能留名,这是犯忌的。他敢刻,只有一个原因??他知道没人会记得他,所以他必须自己留下一点痕迹。”
风从山谷呼啸而来,吹得铁架吱呀作响。那一刻,周至忽然明白了李守业为何执意要把遇难工人名字刻上石碑。那不是为了荣耀,而是对抗遗忘的最后挣扎。
第二天清晨,专家组召开紧急会议。省文物局派来了三位资深研究员,一致认为该遗址具有极高保护价值,建议立即启动抢救性加固,并申报国家级文保单位。但问题也随之而来??此处地处偏远,交通不便,若要全面修复并开放参观,至少需要五年时间和上亿资金。
“钱不是问题。”周至当众表态,“我们可以引入社会公益基金,联合高校做长期研究。关键是,不能再让这些东西烂在山里。”
话音未落,会议室门被推开,李守业拄着拐杖走了进来。他浑身湿漉漉的,裤脚沾满泥浆,显然是冒雨赶来的。
所有人愣住。
“李工?您怎么来了?”周至急忙起身。
“我听说了。”李守业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那个叫赵阿奴的人……他也修过路,对吧?”
周至点头。
李守业缓缓走到投影屏前,盯着那张木梁照片看了许久,忽然说:“你们知道为什么古代修栈道最难的不是技术,而是人心吗?”
没人回答。
“因为每一块木头,都要靠人背上去。百斤重的梁,爬八百级台阶,一步滑倒就是粉身碎骨。可朝廷给的工钱,连一碗热面都买不起。这些人拼死干活,只为家里老母能喝上一口药,孩子不至于饿死。但他们死了,史书不会记一笔,碑上也不会有名。唯一能记住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刻下的这几个字。”他顿了顿,转向众人,“所以,今天我们要是再不管,那就不是失职,是共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