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入当日,书院上空乌云密布,雷声滚滚。一道闪电劈中老棠树,焦黑的树皮剥落后,露出内里鲜红的木质,竟天然形成两个字:
**公平**。
自此,《沉魂录》真正完整??它不再只是慰藉,而是审判,是平衡,是历史的全貌。
十年过去,沈知言已成长为新一代宗师。他不再只是吹埙之人,更是记忆的守护者与裁决者。他常对弟子说:“我们不是在对抗死亡,而是在对抗遗忘。而最大的遗忘,不是忘记名字,是忘记真相。”
又是一年春分。
仪式开始前,一个小女孩随父母前来。她五岁,患有罕见病,医生断言活不过七岁。母亲抱着她,在听风亭写下自己的名字,轻声说:“如果有一天妈妈不在了,你要记得,我最爱看你笑。”
女孩懵懂点头,忽然指着归名潭说:“妈妈,水里有人在招手。”
众人望去,潭面平静无波,唯有阳光洒落,泛起粼粼金光。
沈知言走近,蹲下身问:“你看见谁了?”
女孩认真地说:“一个穿白裙子的奶奶,笑着对我挥手。她手里……拿着一块桂花糕。”
沈知言浑身一震。
他抬头望向那株老棠树,春风拂过,万千花瓣纷飞如雨。其中一片,不偏不倚,落在女孩发间。
他忽然明白,有些记忆,早已超越生死,成为血脉中的回响。
仪式开始。
沈知言举起归魂埙,深吸一口气。
第一声埙音响起时,天地寂静,万籁屏息。
归名潭水腾起薄雾,雾中浮现无数身影??有古人,有今人,有笑者,有泣者,有手持农具的农夫,有身穿军装的士兵,有抱着孩子的母亲,也有孤身一人的旅人。
他们不言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这片土地,看着这些愿意倾听的人。
曲毕三息,风止,雾散,花落。
忽然,一片四色花瓣乘风而起,绕树三周,轻轻落在小女孩掌心。她摊开手,只见花瓣背面浮现出极细小的字迹:
**别怕,我会替你妈妈,多看几年棠花**。
女孩笑了,笑得像春天本身。
沈知言仰头望天,星辰璀璨,仿佛每一颗都在眨眼。
他知道,这场对话永远不会结束。
因为只要还有人愿意倾听,
亡者就从未真正离去。
而记忆,
是比时间更坚固的墓碑。
也是,
生者给予彼此最深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