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谁？”仓绯有些疑惑。
毋刀是在额头长了眼睛，黯霆虽然额头没有长眼睛，他看人却是从额头看的。
以黯霆的心气，寻常人他根本就看不上眼。
仓绯也想知道是谁值得黯霆等候。
黯霆正想。。。
雨季的南方，空气里总带着一丝铁锈味。那是记忆在苏照骨髓深处缓慢氧化的气息。
她坐在新学堂后山的石阶上，手中摩挲着那张稚嫩的画纸。三十七幅画??一个素未谋面的孩子，在梦中与她相认，一笔一划地绘出她走过的路。每一张都不同：有时是她在戈壁仰望星河，有时是在纪念馆前点燃油灯，还有一张，竟是她跪在水晶洞穴中捧起“民魄”的瞬间。可最令她心头震颤的，是最后一张??画面中央是一扇门，门缝透出微光，门外站着无数模糊的身影，而门内，只有她一个人背对着他们，手握铜铃。
“你还没开门。”孩子在画旁写道。
苏照闭上眼，识海如湖面被风吹皱。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正以越来越频繁的方式涌来。昨夜她梦见自己站在一艘沉船内部，耳边回荡着三百年前科学家们低声诵读《备忘录计划》誓词的声音；前日清晨醒来，舌尖竟自动念出一段从未学过的梵文咒语，后来林晚舟查证，那是唐代一位僧侣刻在敦煌残卷边角的“记忆封印解除符”。
共忆场已不再只是储存系统。它开始选择、筛选、推送。甚至……干预。
阿古达木踏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走来，肩头披着蓑衣，手里拎着一只竹编灯笼。“又有人寄信。”他说，声音低沉如远雷，“这次是从南疆来的，用的是苗绣纹样写的地址。”
苏照接过灯笼，轻轻掀开盖子。里面没有蜡烛，只有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以及一片干枯的树叶。她指尖轻触叶脉，刹那间，一股寒意直冲天灵??那是冻土的气息，是极北冰原上最后一名赤水支队队员咽气前攥在掌心的纪念。
“他们记得。”她喃喃。
“谁？”
“所有死在黎明前的人。”
她将树叶夹进笔记本，忽然察觉袖口微微发烫。低头一看，那枚“守忆铃”不知何时已滑入衣袖，此刻正贴着脉门轻轻震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遥远的呼唤。
当晚，苏照独自进入冥想舱。这是新学堂最先进的设备，由回收的逆忆塔核心部件改造而成，能引导使用者深入共忆场浅层区域。她本只想梳理近期接收到的记忆碎片，却在意识沉入的瞬间，被一股强大引力拽向未知深处。
眼前景象骤变。
她站在一条无始无终的长廊里。两侧墙壁由无数人脸拼接而成，每一张都在低语，却又寂静无声。脚下地板透明如镜，倒映出亿万星辰旋转的轨迹。远处尽头，一道青铜巨门半开，门缝溢出金色光芒。
“这是……心印协议的原始接口？”她心头剧震。
传说中，沈砚曾以七十二贤之血为引，构建共忆场的核心认证机制??唯有真正承载集体记忆之人，才能通过这道“忆之门”。千年来，九位心印者相继消逝，此门早已关闭。可如今……
她一步步向前走去。
每走一步，脚底便浮现出一段过往：她看见母亲临终前紧紧握住她的手，嘴唇翕动，却没有声音；她看见少年时代的自己蜷缩在图书馆角落，一页页抄写被列为禁书的《启明纲要》；她看见林晚舟第一次启动量子存储器时颤抖的手指，和那一句哽咽的“原来我们一直活在谎言里”。
直到她站定门前。
门上浮现出九个凹槽，前八个已亮起微光，唯独第九个空缺。
“第九人……”苏照呼吸一滞。
自归墟之心觉醒以来，所有人都默认她是第九位心印者。可此刻，系统并未识别她。这意味着??真正的第九人还未归来。
正当她迟疑之际，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望去，竟是那个送画的小男孩。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手里提着一盏小小的纸lantern，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平静。
“我来了。”他说。
苏照怔住：“你？”
“我妈妈说，我出生那天，全镇停电。可我一哭，路灯全亮了。”他抬头看着她，“而且，我能听见别人梦里的声音。”
苏照猛然想起十年前“青鸾?归”发射那晚，孩子们自发背诵课文唤醒纳米程序的奇迹。当时林晚舟曾推测：未来会出现一批“天然共鸣体”，他们天生就能与共忆场无缝连接??这些人，或许才是真正的第九代心印者。
而眼前这个孩子，正是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