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正臣目光扫过众多商人,言道:“这里面,有不少老熟人,还有一些陌生面孔,可在我看来,都相差不多,一个个都憋了一肚子话。既是如此,那就说说吧。”
这话一出,整个三楼反而没了声音。
没人愿意出头。
顾正臣见没人说话,淡然一笑:“大可说出来,让我听听你们的声音。”
粤商李福生站了起来,拱手道:“镇国公,那我就斗胆说几句。”
“讲。”
李福生很是不满,咬牙道:“朝廷限田,一户最多只准拥田千亩,还严查田地契约,要求改用新版契约,宣传什么,契约上是谁的名字,田地就是谁的,但有纠纷,衙门为其做主!”
“这简直是断绝了我们的活路啊,没有良田,我们这些人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财放在何处,子孙的生活又该如何保障?朝廷一刀切下来,我们伤筋断骨。”
闽商唐大邦站了出来:“是啊,有些人家置田几千亩已过去几十年,如今却被朝廷逼着典卖给钱庄或衙门,虽然给的是市价,可我们不想卖啊。”
杭商张绍熙紧随其后:“格物学院不是主张调查才有发言权,不是主张,倾听百姓的呼声。我们商人,也是百姓中的一个,为何这次抑兼并,丝毫不考虑我们的死活,如此蛮横霸道一刀切,这,不合适啊。”
站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到了后面,嗡嗡地响成一片,已经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话。
但从一个个的神情,一个个动作里可以看出,他们对朝廷抑兼并之策很是不满。
动了他们的切身利益,他们自然不满意。
何四方站了起来,手中杵着拐杖:“镇国公。”
众商人止住了话,一个个看着何四方。
何四方叹了口气,言道:“按照前宋主客户制,五等户不足二十亩,四等户约五十亩,三等户一顷,二等户两顷,一等户田三顷至百顷。朝廷限田一千亩,不过十顷。”
“十顷在前宋,那也不过是最低层次的一等户罢了。那时的一等户,哪个不拥田几十顷?而真正的富户大户权贵之家,谁不拥田百顷?咱也不敢奢求太多,但十顷太少了,至少应该改至五十顷,也就是五千亩。”
顾正臣看了看众人,平静地说:“既然大家都张嘴了,那我也就说一句,你们想让朝廷放开限田令,只要你们答应我一个条件,我立马起身入宫,恳请陛下收回抑兼并,别说拥田五十顷,你们就是拥田一万顷,朝廷也不过问一句。”
不少人听闻之后,面露喜色。
何四方却感觉心头一沉,问道:“镇国公的条件是?”
顾正臣扇着风,缓缓地说:“简单,你们的田,你们必然是不会亲自耕作的,为你们耕作的只能是失去田地的佃户。只要你们答应我,你们收取佃户耕作出来的粮食走五十抽一,我可以去请旨。”
五十抽一?
众商木然,一个个摇头。
大家辛辛苦苦弄来地,是为了赚钱的,而这笔钱可不就是剥削佃户赚来的。
五十抽一?
你让我们剥削个什么去?
朝廷还他娘的三十税一,我们就五十抽一了?
你让我们收租的时候,不用车子一车车地拉,改用三五个人,扛着麻袋就将所有佃租收了?
一亩地,收租还合不到十斤,到底谁是佃户,谁是地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