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指尖拈着那枝带露碧桃，忽地往那展开的书卷上一压。花枝轻颤，几滴宿雨顺着瓣尖滚落，在《蒙学图鉴》洇开数点浅绯。
岑鸢俯身逼近，那张轮廓分明的面容倏然占满时安夏的视野，连睫羽垂落的阴影都清晰可数。
“求娘娘垂眸。”他低笑时气息拂过她指尖的墨痕，“赏鉴片刻可好？”
廊下侍立的北茴等人默契地笑着背过身去。帝后成亲多年，却仍似刚成亲那般亲昵。
时安夏仰头轻笑，指尖拂过花瓣上未干的晨露，看着面前这张比少时。。。。。。
翌日清晨，幽州城外薄雾弥漫，寒气逼人。苏月华一行人已整装待发，马蹄踏雪，步步生尘。
“小姐，真的要进城？”柳烟低声问道，眉宇间满是担忧。
苏月华一身素衣，外罩玄色披风，神情冷肃：“裴元青若真有话说，便让他当面说个明白。”
柳烟欲言又止，终是不再劝阻，只轻轻点头：“属下随行。”
一行人缓缓踏入幽州城，街道上行人稀少，偶有几道目光从暗处投来，却无人上前搭话。整座城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影笼罩，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
不多时，他们来到城东一座旧宅前。门扉紧闭，门前落雪未扫，显得格外冷清。
苏月华抬步上前，推门而入。
屋内烛火微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一道熟悉的身影静静坐在案前，一袭青衫，白发如霜。
裴元青。
他似乎早已等候多时，听见脚步声缓缓抬头，目光落在苏月华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来了。”他声音低沉，却透着几分欣慰。
苏月华站在原地，没有靠近，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她才开口：“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元青轻叹一声，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中那株枯树，似在回忆过往。
“你还记得你父王吗？”他忽然问道。
苏月华眉头微蹙：“自然记得。”
裴元青点头：“他是个聪明人，可惜……太聪明了。”
他转身面对她，目光深邃：“你以为他是忠臣，其实不然。他早有异心，意图联合北狄，以图大业。先帝察觉此事后，本欲亲自处置，但裴某担心此举会引发更大动荡，遂先下手为强，借先帝之手除掉他，再布局于你。”
苏月华脸色苍白，声音微微颤抖：“所以，我自小所受的一切，都是你的安排？”
裴元青沉默片刻，缓缓点头：“不错。我让你活下来，是为了让你成为棋子，也是为了让你看清这世间的真相。”
“你让我以为父亲是冤死的忠臣，让我走上复仇之路，让我一次次与朝堂抗衡，甚至差点死在北境！”苏月华声音陡然拔高，眼中怒意翻涌，“你到底想做什么？！”
裴元青看着她，眼神平静：“我想让你明白，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内心的执念。”
苏月华愣住。
裴元青继续道：“你父王死了，是因为他看不清自己的野心；你若继续执着于复仇，只会重蹈他的覆辙。”
“可你呢？”苏月华冷笑，“你不也是利用我达成目的？你说这些，不过是想撇清自己的责任罢了！”
裴元青摇头：“我不是为自己开脱。我只是希望你能做出自己的选择，而不是被命运牵着走。”
他缓缓走近几步，声音低沉而坚定：“如今，我已经老了，也到了该谢幕的时候。你若恨我，尽管动手。若不愿杀我，那就放下过去，去走你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