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她不动声色地偏过头,视线里那双与黑夜融为一体的眼睛,轻轻浅浅地染上一层月光清辉,似乎也显得不那么淡漠了。
感受到身侧不时靠近的温度,记忆翻开,耳根忽然泛起一阵热意。
其实,那事也没有她想得那般痛苦,初时二人不得章法,但每一次,他都比前次更耐心,更温柔了一些。
四下寂静,黑夜中唯有几盏灯火静谧地亮着,她感到心中的防备卸下大半。
或许,除了非必要不交流的政治夫妻,他们可以试着成为朋友……或是更多。
眼下便是个好时机。
她斟酌着缓缓启唇,刚发出一个话音,步辇突然小幅度晃了下。
二人手臂贴靠在一起,她未及反应,只见侧旁的人已往旁边挪开一大段距离,紧紧挨着软榻边缘。
她愣在原位,盯着坐榻上被他刻意隔开的距离,一时忘了动作。
黑夜隐去了她错愕的神情,对方若无所觉,见她不语,才询问:“皇后方才有话想说?”
他的语气实则比平日柔和不少,可此刻落在她耳里,有如冬夜卷入布帘的冷风,寒凉刺骨。
明知他看不到,她还是扯了个笑:“回陛下,臣妾无话。”
灯火昏暗,她同样看不见,他眸光中那点微弱的光亮,被风一吹,“噗”地一下熄灭了。
执灯的小太监熟练地掏出火折子点燃,莹莹暖光再度把那一小片黑夜照亮,只是上首的人已掩了眸,再未抬起。
*
二人坐着步辇入了坤宁宫,不多时,东暖阁的灯尽数被宫人熄灭。
谢槿语端正地平躺在一侧,缓缓闭上眼睛。身畔的人却忽然动了下,她下意识伸手,却猝不及防被人紧紧握住。
男人手心灼热,不一会便被汗湿,她终于耐不住,开始小幅度挣扎,却被握得更紧。
耳边忽然感到一股灼热的气息,手背被人一下下地摩挲,男人声音低哑:“若是不方便,家里的嬷嬷可教过别的?”
甫一坐上步辇,她身上若有似无的清甜香气便萦绕鼻尖,引得新婚夜的画面在脑海中纷至沓来。中途颠簸,她半个身体都靠在他身上——皇后平日刻板守礼,华服素雅而不失威仪,可只有他知晓,那掩在层叠衣裙之下的身段是怎样的柔若无骨……
好在他及时抽身,忍耐至此刻,已是到了极点。
夜深人静,东暖阁内间复又燃起一盏微弱的灯,彻夜未熄。
*
天刚蒙蒙亮,赵珩晨练归来。
“手臂可还酸痛?”
谢槿语眼皮勉强掀开一条缝,朦胧间看见一道高大的人影背对着她脱下外袍。
她下意识点点头,又摇摇头,才反应过来对方似乎看不见,出声道:
“……不痛。”
“当真?后半夜你不是说——连抬都抬不起来了?”
赵珩神色淡淡的,看起来真的在思索。
谢槿语:“……”
他心情却似乎很好:“一会让芙蕖进来给你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