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沉默着。屋内静得落针可闻,直到外头传来子时的钟声。
“罢了。”赵珩站起身,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淡,“明日便跟太后说——此事朕允了。”
谢槿语心下诧异,只当是皇帝妥协了,应了声“是”。
眼看赵珩大步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回头看她,她连忙快步跟过去,抬头用眼神询问他。
下人们都被赶到门外侍候,屋内只有他们二人。赵珩顺手拿过门边挂着的大氅,为谢槿语披上。
“回坤宁宫。”赵珩回答了她,声音淡淡的。
“……陛下也去?”
赵珩莫名被她问得有点不自在,“嗯”了声就要推开门,却被人拉住袖子,疑惑地转过头。
谢槿语连忙收回手,神色有些尴尬:“臣妾这几日……不太方便。”
癸水是昨日刚来的。
赵珩在成婚前也是由嬷嬷教过的,立时明白过来,表情也不自然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无妨,今日是十五。”
景朝的惯例,每月初一和十五,皇帝会前往坤宁宫。
谢槿语这才记起,跟着皇帝走出去。
*
谢槿语刚系好大氅的系带,屋外的寒风便沿着刚打开的门缝肆意卷进来,刮得她满脸生疼,身体下意识瑟缩,往后退了一步。
赵珩抬手重新关上了门,沉声吩咐下人准备步辇。
谢槿语抬眼看去,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男人一身鸦青色衣袍,长身玉立,若不是衣袍上若隐若现的龙纹彰显着其人尊贵的身份,反倒更像话本里潇洒俊逸的才人公子,清贵高洁,比那天上的月亮还要皎洁无瑕。
方才他那番掷地有声的话语言犹在耳,短短几句,便将她心上压着的阴霾一扫而空。
原来,他竟是这样的人。
原来,他也是这样的人。
他忽然侧首回看她。
那一瞬间,谢槿语感到自己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
御辇不如马车宽敞,二人并肩而坐,身体难免靠得近,袖袍不时摩擦。
谢槿语端着皇后架子目视前方,余光却不住地打量身旁的人。
时隔多日,再看皇帝,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大婚几日,她只知新帝性情沉稳,重规矩体面,在他面前总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审视自身,生怕哪里惹得他不喜,功亏一篑。可是今夜,她方知其并非迂腐死板之人,虽则表面淡漠,处事冷酷,可内心也非铁板寒冰一块。
至少他方才相邀,确是情真意切。
算起来,在今夜之前,他们之间除了问安见礼,没有正经说过几句话。可是过了今夜,到底是不同了。
从今往后,他们不仅是利益捆绑的夫妻,更是事业上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