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港的新生营，是座活地狱。
曾经的天之骄子们，在此处相互倾轧，用出卖同伴换来的一口肉粥，维系着岌岌可危的生命。
尊严，早己碎在冰冷的海水里。
而一墙之隔的船政学堂与格物院，是另一座熔炉。
这里没有饥饿。
没有恐惧。
只有冲天的炉火，和一种能将钢铁都烧融的狂热。
数百名匠人与上千名学子，像一群不知疲倦的工蚁，围绕着一座座巨大的船台和高炉，构建着一个全新的世界。
鲁班头己经三天三夜没有睡过。
那双布满血丝的老眼，亮得像两团鬼火。
他趴在一张巨大的图纸上，嘴里念念有词，用炭笔疯狂计算着什么，整个人像是被某种魔力附体。
十几个同样疯魔的老匠人围在他身旁，时而为一个数据争得面红耳赤，时而又对着图纸上某个匪夷所思的结构，同时陷入痴迷的沉默。
他们看的，不是“海龙王”的图纸。
那东西，在另一份图纸面前，连开胃菜都算不上。
这份新的设计图，名为“前膛滑膛炮（改良型）”。
“妖孽！”
一名负责铸造的老铁匠，声音发颤，手指哆嗦着点在图纸上一个部件。
他看向周围的同伴，眼神里是见了鬼一般的震撼。
“你们看这里，炮管。他用的不是泥模法，是‘铁模覆砂’。天杀的，这能让炮管的强度硬生生拔高五成！”
“还有这儿。”
另一个精通火药的匠师，死死盯着配比的部分，呼吸粗重无比。
“硝石、硫磺、木炭……配比精准到了厘。还有这‘颗粒化’的工艺，说能让火药燃烧更猛，威力倍增。这，这画图的人，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这些设计，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每一个字，都超越了他们毕生的认知。
每一道线条，又都在情理之中，仿佛本该如此。
像一把把钥匙，打开了这些老匠人脑中尘封了数十年的门。
他们痴了。
也疯了。
格物院的最高处，陈默俯瞰着这片热火朝天的景象，神情平静。
他眼前的虚拟面板上，深蓝色的【瀚海国运】数值，正在坚定地流逝。
【研发项目：舰载武器学Lv。1】
【研发进度：88%……94%……99%……】
他消耗的，是虚无的国运。
而身下这片土地上，那些疯狂的匠人，正在将这份虚无，锻造成足以颠覆世界的力量。
“侯爷。”
金鳞卫百户李铁，如一道影子，出现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