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梁当即会意,去荀氏私学那是游学,可以随意一些。自己此前与崔琰约定了时间,如今提前到访,自然是要礼数齐全,郑玄可是公认的一代宗师。
他取出一张压花的洒金留侯纸,用小楷工整地写下,“钜鹿末学后进张梁,谨谒康成先生门下。”装入信封,找店家取了马匹,就往城外郑玄家的方向赶去。
古人上门拜访时,如果时间允许,宾客要提前投帖、执挚以见,主人则是门外迎接、让门于客。
三匹快马驰出城门,马蹄踏过青石板路,径首往郑玄家的方向前去。
郑玄并不像颖阴荀氏一样是世家,祖父郑明和父亲郑谨,都在乡间务农,家境贫寒,他求学归来之后,还在隔壁东莱郡种过地--“客耕东莱”。
郑玄年轻时担任过乡啬夫,后来被杜密下乡时拔擢,进入了太学,拜第五元先、张恭祖、陈球与马融等人为师,最终成为一代经学大师。
而他因为曾为杜密故吏,受到杜密的赏识与提携,在建宁西年(171年)被视为党人禁锢,按照历史流程,将会在黄巾起义之后,解除禁锢,只是如今就不一定了。
三人边走边问,花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来到了郑玄的居所。
只见几排木棚茅屋隐在田畴之间,竹篱为墙,柴扉虚掩,与颍川荀氏那青砖黛瓦、廊庑相连的私学气象截然不同。屋顶上茅草新旧杂陈,背阴处还长着不少蘑菇,墙上的泥痕斑驳,窗棂上没有蒙布也没有糊纸。
张梁一眼看过去,感觉是回到了自己刚穿越时的家里,不免对郑玄又生起几分敬佩之情,这才是纯粹的教育工作者。
陋室之外,却另有一番气象。老槐树下,十余名学子正席地而坐,凝神听讲。身前的案几虽然简陋,却摆放着不少简牍与书本,一名三十来岁的中年文士正在给他们讲经,即使听到有马蹄声靠近,也没有人分心旁顾,回头多看一眼。
赵雷不禁低声叹道,“室陋而学丰,方见文士本色。”
赵云望着那讲经之人,轻声赞道,“此人神韵,竟可与田先生比肩。公子,这位是否便是郑先生?”
张梁微微摇头,“郑公年逾五旬,此人正当壮年,当是门下高徒无疑。”
三人在篱笆外下了马,赵云将马匹系在木桩上,张梁整衣上前,隔着竹篱拱手问道,“在下钜鹿张梁,敢问此处可是康成先生讲学之所?”
讲学进度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询声打断,那中年文士放下手中的书本,正要答话,只见草帘掀动,崔琰快步而出,喜形于色。
“三郎!你怎的今日就到了?快随我进来!”忙推开柴扉,引着张梁往里走,又向那文士笑道,“子尼师兄,这便是常与诸位提起的钜鹿张梁。”
原来这讲经之人正是郑玄的高足国渊,郑玄曾点评“国子尼,美才也,吾观其人,必为国器。”
张梁拱手见礼,“小子张梁,见过子尼师兄。”
国渊缓步走近,端详张梁片刻,眼中满是赞许,“早闻季珪盛赞,今日得见,果非凡品。”
崔琰在旁笑道:“三郎来得正好,师兄不如让师弟们休息片刻,咱们先饮盏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