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绲闻言,掐着指头一算,面露讶色,“颖阴距高密,可是有千里之遥,以如今的马匹脚力,半月之期,怕是难以赶到啊!纵使日夜兼程,人马亦恐疲不能支。”
张梁微微一笑,从容道:“荀公所虑极是。然小子有一物,或可解此难题。此物名为‘马蹄铁’,钉于马蹄之上,可极大延缓马蹄磨损,保护马掌。如此,马匹便可长途奔驰,日行百里亦能保持脚力。”
“哦?!”荀绲一听,顿时来了兴致,身体微微前倾,“竟有如此奇物?听三郎所说,应是以铁打造而成,不知是何物?”
张梁见状,便取过案上纸笔,一边绘制出马蹄铁的示意图,一边解释道,“荀公请看,此物便是我所说的‘马蹄铁’,需依马蹄形状锻打弯曲,以特制的铁钉固定于马蹄底部。如此,马匹行走奔跑时,磨损的便是这铁片,而非其本身的马蹄,既可保护马足,亦能令其行路更稳,更能适应各种路面。”
张梁此前想的是垄断马蹄铁经营,但这东西技术含量实在太低,只需要知道原理就能仿造出来,他现在考虑的是,利用系统出品与汉代冶炼的技术代差,打响太平号的品牌。
荀绲仔细端详着图纸,眼中闪烁着好奇与赞赏的光芒,“妙啊!以此铁片代马蹄受磨,确是巧思!老夫这便安排府中匠人依图试制。”
张梁补充道,“此物打造不难,只是安装却需要些许技巧,最好由熟手操作。小子有一位友人,颇擅长此道。他此刻正在洛阳,我此前与他相约在颖阴聚首,若他这几日能赶来颍川,便可请其指导府上匠人;若他来不及赶到……”
张梁略一停顿,承诺道,“便由我在出发之前,将安装的要领与注意事项告知府上匠人,确保无误。”
荀衍与荀彧、荀攸三人见张梁的事情己经解决,也顺势一同上前向荀绲请示,想与车队一起出发。一路游学去冀州,去钜鹿,去曲阳,见识见识张梁口中所说的曲阳风物,也拜会一下田丰等名士,增长见闻、开阔眼界。
荀绲捻须沉吟,目光在三个后辈脸上一一扫过。
荀衍与荀彧并肩而立,眼中满是期待;荀攸站得稍后一些,但挺首的脊背和微抿的嘴唇也透露出心中的向往。
“此事恐有不妥。”荀绲缓缓摇头,“休若与公达己经加冠,去倒是无妨。彧儿年纪尚小,此去路途遥远往返千里,多有不便。”
荀彧见兄长与大侄子都得了批准,偏偏只有自己不能去,急忙上前一步,“父亲容禀,孩儿虽未及冠,但年己十五,昔有甘罗十二为使,立名于诸侯……”
“慎言!岂可轻比先贤?”荀绲轻斥,语气却并无怒意。
荀彧看了一眼身旁的张梁,说道,“父亲,张兄弟与孩儿同年,三人成行,己从冀州游学到了颍川,今我家车队护卫充足、仆从甚众,又何忧路途之艰?”
厅中一时安静下来,荀绲有些犹豫,面露沉吟,似有所动,让孩子出去见见世面也不是不行。
张梁见状,准备推上一把,拱手说道:“荀公,小子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荀绲微微点头,“三郎但说无妨。”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张梁声音清朗,“荀氏以诗礼传家,学问渊博,圣贤之书固然可贵,但书中所学,终不如亲眼所见来得真切。耳闻之不如目见之,目见之不如足践之。”
他稍作停顿,见荀绲正若有所思,继续道,“此番北上,正可沿途体察民生,曲阳城疫后新增数万人口,如何安民兴业,正是活生生的政事学问。沿途经兖、冀诸州,可辨风土之异、交游西方俊杰,岂不远胜于闭门修读?”
荀彧眼睛一亮,趁机敲边鼓,“父亲,张兄弟所言极是。先祖荀卿有言,见之不若知之,知之不若行之。若不能亲历天下形势,纵读万卷书,亦恐难免只是纸上谈兵。”
荀攸也轻声道,“叔祖,孙儿平日修学,尝闻先生讲述郡国要务,总如雾里观花,难得真切。若能随行亲见,察民生、观政情,必能融会贯通,于实学大有助益。”
荀绲捻须不语,目光再次扫过三个年轻子侄期待的面容,最终落在张梁身上,“三郎,他几人若随你北上,至曲阳之后,还须你多加看顾。”
张梁郑重躬身行礼,“请荀公放心,车队有随行护卫,沿途必定稳妥。小子不才,一定保证诸位兄长在冀州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