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问起,张梁便从袖中取出炭笔,拔下笔帽递给他,“荀兄弟请看,此物名为炭笔。”
张梁坐着,荀颍站着,少年站在夕阳中,阳光从身后穿透池塘的氤氲水汽,逆光剪影之下,只能看到一个轮廓,却看不清长相。
众所周知,当达利园效应出现时,光就有了形状。
荀颍接过笔,仔细打量着,问道,“炭笔,莫非是以炭为笔?”
“正是如此,昔日在下家中无墨,便烧木为炭,用以书写。”张梁细致地解释道,“但如此以来,容易污衣脏手,后来以木材为壳,内实笔芯,笔芯以磨碎的炭粉压制而成。使用时,只需用小刀削去少许木壳,露出尖芯即可书写。因其干爽坚硬,故可随身携带,无需担忧污损袖袋。”
荀颍说道,“笔帽若是掉落,恐还是会沾污袖袋,不若制作一木盒,内设格位,用以盛放纸笔与小刀,外设锁扣合紧,如此便更是万无一失,取用皆宜。”
张梁闻言,只觉得这少年当真是举一反三,文具盒的设计出来了,荀家果然名不虚传。
荀颍还想多说几句,却被一旁的荀采拽住了衣袖打断。“颍…公子,”她及时改口,拉着荀颍的手摇晃,“钓鱼不好玩,我们回去吧。你教教我方才那首诗里的字怎么念、怎么写,好不好?”
荀颍见妹妹己无心垂钓,便对张梁等人歉然一笑,顺从地被荀采拉着离开了池边。
说来也奇,荀颍带着荀采走后不久,荀绲与荀肃竟相继钓上了鱼,虽然不比张梁收获丰硕,却也总算打破了沉寂。三人又钓了一阵,首至夕阳西斜,霞光染红池水,方才收竿起身。
归途中,荀绲抚须笑道:“若非采儿那丫头在池边喧哗惊扰,我等换了钓位后,想必还能多收获几尾。”言语间虽似抱怨,实则透着对侄女的宠溺。
荀肃说道,“今日垂纶,心绪确是宁静了许多。张公子,依你之见,这蛋散之毒,需要多久才能解除。”
张梁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小子拙于医术,不懂脉象,但以外观为论,若皮肤发色恢复正常,想必是丹毒解除了。”
荀绲道,“敬慈你如今倒是知道怕了,当初家人劝你时,你只当大家阻你修道成仙。”
几人说笑之间,拎着鱼回到院中,张梁道:“荀公,天色渐晚,在下想去厨下看看,或许可协助庖厨,用今日钓的鱼儿再制备几样小菜。”
一旁的荀肃闻言,不由微微蹙眉,下意识地劝道:“张公子,君子远庖厨,此乃古训,岂可亲涉庖厨之地?”
张梁从容一笑,引经据典道:“敬慈公所言,常被人误解。孟子曰:‘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此乃仁者不忍之心,体恤禽兽,故而远离宰杀之声与场面,并非意指君子全然不可入庖厨安排膳食、烹制美味。况且,我若不去,庖厨恐怕有不少菜式不知如何烹调。”
这一番解释,引得荀绲与荀肃二人陷入沉思。片刻后,荀绲颔首叹道:“七弟,读书确不可断章取义,以一语而障目。三郎所言方是正理,我等先前竟是拘泥了。”
荀肃亦面露恍然之色:“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些年沉迷丹道,倒是我浅薄了。”
张梁来到厨房,让厨子帮忙把鲜鱼处理好,入油锅炸过之后,配备香料进行烹煮。鱼上锅后,他指导厨师以红薯与土豆,烹制出数道别具风味的菜肴:外酥里嫩的炸薯条、浓香扑鼻的土豆烧排骨、金黄焦脆的红薯土豆饼、酸辣开胃的醋溜土豆丝,以及一大盆老姜红薯糖水,并亲自动手炒了一大锅颗粒分明的蛋炒饭。
一旁的厨子看得目不转睛,努力记下他的每一个步骤,盘算着日后也可依样画葫芦,用作府里的日常餐食。
饭菜准备得差不多,侍女们络绎不绝地将菜肴端往厅堂。
张梁先一步回到席间,恰逢荀衍、荀彧、荀攸等人也领着赵云、赵雷从私学归来。
荀衍见到张梁,笑着上前道:“三郎,今前来游学之事,己在私学中传开,同窗诸友闻你才名,心向往之,特托我相邀,望你明日能拨冗至私学一叙,不知意下如何?”
张梁这次八百里加急赶到颍川,本就是冲着荀氏私学——这个系统奖励的“SS级事件”触发地而来,那有拒绝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