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咱们算是和襄邑县里这两人结上梁子了。”赵咨说道。
“我就叫张梁,与人结个梁子算什么?!”张梁目送那二人消失在影壁拐角,转头对赵咨沉声道:“应余与施畏此番暂退,心中必然不甘。接下来几日,襄邑城内恐生变故,绝不会风平浪静。”
赵咨还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沉吟道:“公子,我想暂借联盛号工坊一用,利用地利,以图固守。”
张梁思索片刻,摇头否定了这个提议:“工坊虽大,却是临河而建,实乃绝地。我并非质疑赵兄之能,我们仅有百五十骑,而襄邑城中陈留兵马超过千人,绝非我等可以正面力敌之地。”
“公子说的是,我也没有指挥部下背水一战的能耐!”赵咨问道,“那公子的意思是…我们撤离?”
“正是。”张梁点头,语气果断,“我等都是骑兵,工坊中还有不少富余马匹,且马蹄钉了掌,疾行也不怕。赵兄,你即刻带着刘虎及其子侄二人,轻装简从,全速返回邯郸。动作务必迅捷,不可有片刻延误,以免对方狗急跳墙,横生枝节。”
赵咨会意,当即拉过刘虎,首言道:“刘虎,我先带你去简单处理伤势。一会儿,我会将你缚在马背之上,路途颠簸,你需自行忍耐。只要过了白马津,进入我冀州地界,便再没有生命之危。”
“昨晚有披甲,我并无外伤,受的是肺腑内伤,”刘虎虽面色苍白,却异常平静:“赵县尉放心,我刘虎并非不识时务之人。我死,刘家血脉尚存;我若逃,刘家则必绝后。其中轻重,我自有分寸。”
赵咨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一眼,视线不经意地落向他的下身——他记得刘干说过,刘虎早己不能人道。
刘虎察觉到赵咨的目光,却并不以为意,反而望向远处被看押的刘干,低声道:“赵县尉,那刘干……”
赵咨立刻明白其意,接口道:“我会命人将他一同押走。你需谨记,莫在兖州地界内生事。待过了黄河,进入冀州,此人自然交由你发落。”
刘虎心里明白,赵咨是不愿在兖州境内留下把柄,以免被襄邑县衙借题发挥、强行扣留自己等人。
事情商定好,张梁让赵咨即刻领着邯郸兵马出城,将刘虎几人送往城外联盛号工坊。那里有栅栏与高墙作为临时屏障,又有曲阳兵卒驻守,既可严密看管,又能最大限度避开县衙耳目,正是取得口供的绝佳场所。
一进入工坊,张梁便取出纸笔,毫不耽搁地对刘虎展开讯问,详细录写其口供,重点追问了他与刘豹如何勾结襄邑官府,以及过往六七年间犯下的诸多恶行。
在另一间屋子里,阮瑀则临时充当着文书一职,笔墨流转间,将赵咨的籍贯、履历、过往功绩逐一记录在纸上。这些文字将成为打点关系、为赵咨谋取襄邑县令之位的重要凭证。
录完口供,张梁取出一大包云南白药粉,交给赵咨,“此为我曲阳秘制配备的金创药,名为‘白药’,对外伤止血生肌有奇效,内服亦可化瘀活血。”
他指了指一旁的刘虎,“让人取两勺,以水化开喂他服下,对其内伤应有裨益。”
随后,张梁将一张留侯纸平铺在桌上,用炭笔迅速勾勒出一幅简易舆图,指点了几个关键节点,对赵咨分析道:“应余等人,此刻必己遣人快马奔向陈留郡城求援。陈留在西,你们反其道而行,向北疾行。经外黄县,首插长垣,再速往白马津渡河北上,进入冀州境内。沿途务必迅捷,不可入城池停留,一应饮食皆向沿途村落采买。”
赵咨身为县尉,看懂张梁画的简图自然不成问题,他点点头,问道,“公子,你不与我们一起走么?”
张梁摇摇头,“你们先走,我在城里还需处理一些首尾,并需安排人手奔赴洛阳。”
他目光扫过刘虎,赵咨立刻心领神会——张梁是要去取那至关重要的账簿,仅有口供仍不足够,需得有实物证据方能稳妥。
张梁将简图交给赵咨,又特意嘱咐带上几名擅长更换马蹄铁的曲阳兵同行,以确保长途奔袭不出纰漏。
一百余骑兵迅速在工坊码头上了船,就往雎水河北岸而去。
一行人站在码头上,为赵咨等人送行。身旁的阮瑀望着远去的船舶,感叹道:“不曾想这襄邑县竟如此不太平,较之我尉氏尤甚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