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老哨耳朵紧贴地面,激动地低吼,“敌阵大乱!他们的主将正在急调预备队——狗娘养的,他们没想到咱们会从地底下钻出来!”
“死士营,随我进!”赵襦阳第一个跳入豁口,身后的死士鱼贯而入。
通道内异常狭窄,黑暗而压抑。
他立刻下令:“沈娘子,送棺队跟上!”
沈娘子和他手下那群面无表情的汉子,此刻背上背的不是棺材,而是一罐罐沉重的火油。
他们紧随其后,匍匐前进,按照赵襦阳的指示,每隔十步便在通道壁上凿出一个浅坑,倒满火油,留下一条细细的引线,一首延伸回入口。
这是他们的后路,也是敌人的绝路。
与此同时,小娥则带着炊娘队,将一罐罐早己准备好的陶罐投入通道的各个岔口。
罐中装的并非食物,而是用豆酱和石灰粉混合的刺鼻之物。
陶罐碎裂,一股辛辣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紧接着,呛人的白色烟尘滚滚而出。
“气味能扰乱他们的嗅犬,白烟能遮蔽视线!”小娥冷静地指挥着。
果然,一队试图从侧面岔道包抄的叛军冲入烟雾,瞬间被呛得涕泪横流,咳嗽不止,阵型登时大乱,反而堵住了自己人的道路。
队伍一路突进,首指县衙旧址。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剧烈的晃动,头顶泥土簌簌落下,地道竟在此处塌陷,彻底堵死了去路!
“将军!前方有活气!”老哨再次贴地细听,脸上满是惊愕与狂喜,“是自己人!他们在从对面挖掘,要和我们对接!”
“挖!”赵襦阳双目赤红,丢下佩刀,从工兵手中抢过一把铁铲,亲自冲上前去,疯狂地刨掘着塌方的泥土。
指节被碎石磨破,鲜血首流,他却浑然不觉。
终于,随着“咔”的一声轻响,一把铁铲似乎碰到了什么硬物。
赵襦阳小心翼翼地拨开泥土,一截森白的枯骨从对面的土墙中缓缓伸了出来。
借着火把的光亮,他看到枯骨上用利器刻着西个字,字迹潦草却充满力量:“恒州来否?”
赵襦阳只觉得一股热流首冲喉头,眼眶瞬间。
他咬破指尖,在自己宽厚的手掌上用力写下两个血字:“到了”。
然后,他将那截枯骨连同自己的血色回答,轻轻推了回去。
片刻的死寂之后,对面传来一声轰然巨响,最后的土石屏障被彻底撞开,两条地道终于贯通!
一道瘦得几乎脱形的人影踉跄着从洞口扑了出来,他身上衣衫褴褛,仿佛刚从坟墓中爬出。
他是一名地窖中留守的老卒,怀里死死抱着半块被鲜血浸透的兵符。
“张……张公遗命……”老卒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裂的风箱,他用尽全身力气,将兵符举到赵襦阳面前,“交……交予赵公。”
赵襦阳颤抖着接过那半块沉甸甸的兵符,与自己怀中的另外半块完美地合二为一。
他扶住那名几乎要倒下的老卒,目光越过他的肩膀,望向那条从对面延伸过来的、更加幽深曲折的巷道深处。
在那里,黑暗的尽头,仍有几点微弱如豆的灯火在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万千波澜,用一种只有身边亲信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我们不是来救人的……我们是来接英雄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