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认为皇帝是最大的士绅,其实不是。自从坐上皇位的那一刻起,皇帝就和士绅割裂,然后和百姓的利益绑定。天下百姓民不聊生的时候义军的目标是皇帝而非清流,赈灾是皇帝的责任而非士绅的责任,也就是说皇帝掌天下权柄的同时,也承担了天下兴衰的责任。”
“偏偏很多皇帝认识不到这一点,他们建立内库把自己活成了最大士绅。很多皇帝试图和士绅共利提出与士大夫共天下,却是热脸贴冷屁股,二者根本无法和谐共振。”
“最终士绅没有和皇帝占一边,百姓也没有和皇帝占一边,皇帝成了孤家寡人。”
苏文前世历史上,并非所有皇帝都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少数明君还是认识到了的,比如宋神宗、李世民、朱元璋、雍正。
他们都在尝试着削弱士绅特权,经营皇帝和百姓的关系。
然而大多数都失败了,只有雍正取得了部分成功,给十全老人攒下丰厚的家底。人口数量达三亿,国库银子七千万。
“主公的见解之深刻,令属下惊叹。皇权的本质代表全民,而士绅的本质是在虐民,兼并土地、放贷压榨百姓谋私利。皇帝称天子是天命受托人,也是天下责任的终极承担者,士绅却不是。王朝衰落民不聊生之时,士绅可以把责任推给皇帝和奸臣,皇帝却推无可推。”冯良才感慨,“这就是那些文人士子虽然称天子门生,却无法成为皇帝心腹的终极原因。”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冯良才把目光看向冯思远,“主公抄没士绅和墨吏的家产和田产,最后分发给百姓。而文人士子读书的目的是什么?是获得田税优免权,秀才优免80亩举人全免2000亩,他们的获利是建立在土地集中基础上的。”
“也就是说主公将来的政令和他们读书的目的,是完全相反的。”
“不要说让他们为主公效力了,我敢肯定,主公分土地够百姓的政令一经下达,那些读书人必然对主公群起而攻之。”
“原来是这样,是本官疏忽了。”冯思远有些尴尬,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建议有些浅薄。
从老父亲陈述的这两点来看,苏文招揽读书人当人才是不靠谱的,这些人不但不会为他做事,反而会成为他将来政令的很大阻力。
“我们似乎可以增设一场府试招揽人才,为我所用。”突然,苏文道。
“主公,冯先生刚才不是说,那些读书人不但不可能为主公效力,反而会成为阻扰吗?”冯思远震惊。
“主公应该早就知道他们不可任用,为何又改变了主意?”冯良才也很惊讶。
“本官能不能用他们,需要先来剖析一下儒学。”苏文道,“儒学有两个分支,一个是刑不上大夫,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主张高低贵贱和等级森严。而另外一个分支是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
“历代君主和士绅采取了陈述部分事实,的叙事方式。他们大力宣扬刑不上大夫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对民为贵只字不提。”
“咱们现在要采取同样的方式,大力宣扬民为贵,对刑不上大夫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只字不提。在科考中咱们只考民为贵,在考课政绩的时候,以民为贵为标准。那些士子若是拿特权和土地说事,咱们就用民为贵的道德绑架他们,给他们扣上一顶违背圣人教诲的帽子。”
“这一招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主公这一招,高明之极!”冯良才忍不住拍手叫好,“拿出民为贵,就站在了道德的最高点,站在了绝对正确,无法指责的位置。主公给百姓分土地,是在践行圣人的民为贵。任何敢反对它的人,首先在道德上就矮了一头。”
这一招其实也并非多高明,在前世早就被用烂了,苏文心说,说的都是事实,但却是部分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