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义的手段当然不止这一种。
身为从三品的理漕参政,他对漕运衙门和地方官府的权责归属了如指掌,还有不少方面可以刁难扬州府衙。
但是在薛淮干脆利落地化解他的第一波攻势后,宋义便知道今天很难有实。。。
孩子跋涉三日,终于望见书院轮廓。山道蜿蜒,残雪未消,他脚上草鞋早已磨破,露出冻得发紫的脚趾。可胸前铜牌始终贴着心口,温热如初。风铃声越来越近,三短两长,像是回应他沉重的呼吸。
守门老仆见他倒于阶前,急忙扶起。孩子昏沉中只喃喃一句:“我说‘我在’……我爹说,相国听得见。”老仆心头一震,连忙将他背入内院,安置在暖阁。哑女闻讯赶来,执笔问话,孩子已陷入昏睡,唯手紧攥衣角,露出半张泛黄纸条,上书一行小字:“吾儿承志,代我说‘我在’。”
哑女凝视良久,提笔在案边写道:“他又回来了??不是一个人,是一代一代的人。”她将铜牌轻轻覆在孩子额上,那“我说我在,我便在”的背面刻文,在烛光下泛出幽微金芒。
翌日清晨,李昭亲至暖阁探视。孩子醒来,怯生生望着这位白衣先生。李昭不语,只从怀中取出骨笛,置于几上。孩子忽然睁大双眼,颤声道:“这声音……我梦见过。”众人皆惊,因骨笛未响,而孩子竟能感知其存在。
李昭轻抚其头:“你父亲是谁?”
孩子低头,嗓音哽咽:“他是岭南种茶的。三年前官府强征茶园,说要建御贡坊。他带头联名上书,被杖责八十,拖回家时已断气。临终前,他让我记住一句话:‘我们不在了,但“我在”还在。’”
室内寂静无声。窗外风铃轻摇,仿佛万千亡魂低语。
李昭闭目片刻,忽而起身,召诸弟子集于明心堂。他立于沈砚画像之下,手中握着那张泛黄纸条,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昨夜我梦见九根铜柱震动,碑文浮现新句:‘血未曾冷,路尚未尽。’这不是终结,是轮回的开始。今日此子到来,非偶然,是影议之脉重续于民间。”
青城山僧合掌道:“人心如种,埋土三载,亦能破壳。今万民点灯,已成星火之势,然若无根系深扎,则风来即灭。当务之急,非仅传灯,更须育人。”
南岭药农点头:“我药谷已有三十少年愿入书院修习《民本论》与《均田策》,他们不求功名,只求归乡后能教村人识字、算账、写诉状。”
李昭颔首,随即宣布:“自今日起,朔州书院扩招百人,不限出身,不论男女,凡持‘我在’铜牌、能诵《大同篇》者,皆可入学。课程不再拘于经义,增设四科:民生实务、律法基础、舆地测绘、百姓言录。我们要教的,不是如何做官,而是如何做人,如何守护一方安宁。”
消息传出,四方响应。不出半月,各地学子纷至沓来。有牧羊女徒步千里,背负弟弟同行;有盲童由兄长牵引入山,只为听一堂“何为公平”;更有年过五旬的老农,携毕生积蓄而来,恳求学习记账之法,以便回乡监督里正赋税。
书院昼夜不息,灯火通明。李昭亲自授课,每讲至动情处,常停顿良久。一日课毕,他问众学子:“你们可知,为何我们不称‘朝廷’而称‘天下’?”
一少女起身答:“因朝廷属于帝王,而天下属于百姓。”
李昭微笑:“不错。可若百姓沉默,天下便成了空壳。所以‘我在’二字,不是口号,是责任??是你看见不公时不肯移开目光,是你听见哭声时不忍捂住耳朵。”
话音未落,刘三匆匆入内,面色凝重:“京中急报!曹元吉余党勾结边军将领,趁启平帝巡边之际,发动政变,封锁宫门,伪诏立太子监国。现宣称李昭勾结海外邪教,意图颠覆社稷,下令全国通缉‘影议余孽’,焚毁所有《民声录》与‘我在’铜牌。”
众人哗然。有人怒拍桌案,有人掩面啜泣。赵铮按剑而起:“我率渔会兄弟杀回京城!”
李昭却静坐不动,指尖轻抚骨笛,良久方道:“他们怕的,从来不是刀兵,而是民心。烧书易,灭心难。只要还有人记得那座海底宫殿,只要还有人愿意说‘我在’,他们就赢不了。”
他起身走向铜镜残片,将骨笛置于其上,闭目凝神。片刻后,笛声再起,无形波动扩散而出。这一次,不仅在场之人听见,远在江南、川中、河北的每一位“我在”佩戴者,都在梦中见到同一景象:一座冰雕心灯塔缓缓融化,火焰却不熄,反而升腾化作无数光点,飞向四面八方。
与此同时,京城内外异象频生。
凡张贴“我在”伞面之家,次日门前必多一支白蜡,燃尽未熄,烛泪凝成“我在”字样。
御史台前,百名妇孺静坐不起,手持《民声录》,齐声诵读《均田令》。禁军欲驱赶,却发现手中铁戟沉重如山,竟无法举起。
更奇者,宫墙之上,夜夜浮现墨迹大字:“你说我在,我便在。”拂之不去,洗之不灭,连太监也不敢再擦。
启平帝被困行宫,靠亲信密报得知朝变。他撕碎伪诏,怒斥左右:“朕亲颁诏书,许百姓直诉御史台,尔等竟敢违逆天意!”遂写下血书,藏于箭矢,射出城外。
三日后,血书抵达朔州。李昭展卷读罢,眼中含泪。启平写道:“朕知孤弱,然不敢弃民。若天下尚有一人肯举火,朕愿为其执炬前行。请速启‘非攻阵法’,救我社稷于倾覆。”
李昭当即召集影议核心,启动最终预案。
第一路,由赵铮统领渡海盟舟,绕道辽东,突袭叛军水师粮道;
第二路,派遣七位使者携骨笛共鸣碎片,奔赴各大城池,唤醒沉睡信念之力;
第三路,发动“万人书狱”计划??凡受冤屈者,无论贫贱,皆可书写冤情,投入特制木箱,由信鸽传至朔州汇总,再以秘法烙印于骨笛,使其成为永不湮灭的证词;
第四路,重启“灯传计划”最高级别:凡点燃白蜡者,须同时朗读《民本宪纲》一条,并将名字刻于竹简,送至书院存档。
行动迅速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