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十里荒坡,李昭率步卒五千自雪堆中跃出,长矛如林;西岭断崖,赵破虏残部引崩山之石,截断敌军退路;而沈砚亲率精锐铁骑,如利刃切入敌阵中央,直取兀烈所在高岗!
战局瞬息逆转。
狄军本以为胜券在握,毫无防备,顿时陷入混乱。前军被城中突袭压制,中军尚未展开阵型便遭冲散,后军欲撤却被滚石封路,只得仓促应战。雪地上血花四溅,断肢横飞,哀嚎遍野。
兀烈脸色剧变,厉声喝令:“结圆阵!护我突围!”
可沈砚早已算准他的退路。
就在狄军试图向西北方向突围之际,大地震动??幽州军主力竟提前抵达!秦越亲率三千重骑自侧翼杀至,旗帜猎猎,杀声震天:“奉陛下诏令,援救朔州!诛杀狄酋!”
内外夹击之下,狄军彻底崩溃。
夜色降临之时,战场已成修罗地狱。尸横遍野,马骸堆积,残火在雪中苟延,映照出满目疮痍。兀烈身中三箭,左臂被沈砚一枪挑断,最终被赵破虏生擒,五花大绑押至城下。
沈砚立于城楼,看着这个曾与他对饮谈诗的突厥王子,如今满脸血污,眼神却仍倔强。
“你输了。”沈砚淡淡道。
兀烈仰头大笑,笑声凄厉:“赢?你以为这是结束?沈砚,你可知你挡了多少人的财路?多少人的权柄?你在前方拼命,他们在朝中设局害你!你救得了大胤一时,救不了百年!等你一死,这江山照样姓周、姓柳、姓裴!”
沈砚神色不动:“我知道。但我活着一日,便不容他们乱政一天。”
他转身下令:“将兀烈囚于地牢,严加看管。其余降卒,收编者留,反抗者斩。清理战场,救治伤员,明日班师回朝。”
众人领命而去。
唯有陈砚舟留下,低声问道:“真的要回去吗?您不是说过,有些忠不在奉诏,而在守土?”
沈砚望向南方,目光深远:“以前是守土,现在是清君侧。萧景渊虽已登基,但朝中暗流未平。周延年借皇后之名送毒香,已是公然谋逆。若我不归,他们只会更加猖獗。我要回去,亲手剪除这些盘根错节的势力。”
“可您一旦离了军权,便是虎落平阳。”
“所以我不会完全交出兵权。”沈砚嘴角微扬,“我会奏请陛下,设立‘北境都护府’,统辖六镇兵马,由李昭暂代都护之职,赵破虏为副,直属中枢调遣,不受兵部节制。这样一来,既保边防稳固,又避专权之嫌。”
陈砚舟叹服:“妙极。既能安军心,又能制衡朝中宵小。”
沈砚点头:“另外,我还要请陛下追查萧景珩起兵旧案,彻查兵符伪造之事。既然裴?、柳文渊敢附和削我兵权,那就让他们尝尝律法之威。”
“只是……”陈砚舟迟疑片刻,“章德皇后毕竟是陛下的养母,若贸然追究,恐伤圣心。”
“所以不能由我出手。”沈砚眸光深邃,“要让陛下自己看清真相。我会将证据层层递上,却不点破幕后之人。只要他看到周家私通敌国、毒害柱臣的铁证,自然明白该如何抉择。”
***
七日后,京城郊外。
春雪初融,柳枝抽芽。一队旌旗招展的军队缓缓驶入官道,正是凯旋归来的朔州大军。百姓夹道相迎,欢呼如潮。
城门前,礼乐齐鸣,百官列队恭候。
萧景渊亲自出城迎接,身穿常服,未着龙袍,却更显诚挚。
沈砚下马跪拜:“臣沈砚,叩见陛下。”
萧景渊快步上前,亲手扶起:“先生免礼。此番北境得安,皆赖先生神武。朕……甚念之。”
两人相视一眼,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回宫之后,沈砚并未立即入殿议事,而是先往慈宁宫拜见太后。
老太后执其手泪下:“你瘦了。”
沈砚微笑:“为国效力,何惧辛劳。”
太后果然提起那日饮食异常之事:“前些日子,宫人送来一碗参汤,我刚喝一口就觉得头晕目眩,立刻命人查,发现汤中混有乌头粉。若非我多年习医,早就不测了。”
沈砚心头一震:“果然是冲着您来的。他们想让您暴毙,嫁祸于陛下,再以‘弑母’之罪废帝另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