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云享被她这副模样瞧得心软了半截,终是叹口气,心知她性子要强,眼下与她说再多,她怕也是听不进去,反生逆骨,上前想去拉她的手,声音放柔了几分:“我的好妹妹,今时不同往日。咱们两家本是姻亲,该拧成一股绳才是。小姑便是训斥你,也是怕你日后与表嫂处不来。你是已出阁的姑娘,如今暂居娘家本就多有不便,何苦处处树敌?”
云婵本想再辩几句,抬眸时却瞥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不耐,到了嘴边的话竟生生咽了回去。
她忽然有些怔忡,兄长变了,不是今日才变的,是自他成婚后,有了妻室,待自己便渐渐不同了,如今在他身上,再也寻不到往日那般亲昵,那份独独给她的呵护与纵容,在他身上再也寻不到了。
一路无话,唯闻风吹叶动之声。行至岔路口,云婵忽尔抬手,指尖轻轻勾住了云享腰间的玉带,抬眸时,眼波流转间媚色暗生,语气轻软如絮,却带着说不出的意味深长:“天色尚早,大哥何不随我去院里坐坐?”
云享身形一滞,望进她眼底那抹熟悉的潋滟,眸色霎时变了,掠过几分复杂难辨的情潮。静默两息,他已抬步向她靠近,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近,呼吸相闻,眼底皆是心照不宣的了然。
身后跟着的贴身丫鬟早已垂首敛目,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只低眉顺眼地立在原地。
一阵疾风卷过,路旁的树木发出萧萧之声,似在暗处狂乱地呼啸,又像在掩盖着什么不可言说的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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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戈院内,静得只闻铜壶滴漏的轻响。陈稚鱼面色沉凝地坐于榻上,一条胳膊垫在软枕中,手边那盏雨前龙井还腾着袅袅热气,可自她回院,便这般默坐不语,已足足过了一刻钟。
慕青院里的那番争执,随侍的田嬷嬷与唤夏都瞧得真切。换作往日,以唤夏那暴烈性子,早该跳脚叫嚷着为姑娘辩白,可今日出言不逊的是陆夫人的亲外甥女,而自家姑娘偏一改往日的平和冲淡,言语间竟带了几分锋刃,这般转变,便是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人都觉意外,更遑论当时在座的陆夫人,彼时她眸色深沉,虽不发一言,但也好在,终究未曾偏帮娘家人。
否则,姑娘今日岂不是平白受了委屈?
陈稚鱼静坐良久,只觉心头一阵荒谬。
她出身寒门不假,难道就活该任人轻贱?便是非亲非故、头回见面的人,都能在她面前趾高气扬,借着玩笑的由头说些刻薄话——难道她生就一副可任人慢待的模样?
那云婵的狂悖,云享的漠然,让她没来由地想起泉水庄子上的崔老汉一家。先前尚无实证将那庄子的事与云家兄妹牵扯起来,可今日云婵这没来由地发难,倒让她心中先自“无证定罪”了。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温热的触感也暖不透心底的寒凉。她闭上眼,将那点郁气强压下去,再睁眼时,眸中已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多了几分不容轻辱的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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