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末的合肥，桂花香得有点?人，秋风一吹，凉飕飕的。
但对于第28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来说，这份秋意，就不是凉飕飕了，而是冷得像进了冰窖。
颁奖典礼当晚，最大的夺奖热门，凭《唐山大地震》拿了九。。。
宁浩和刘伊菲走出中国电影报社的小楼时，天边最后一抹晚霞正缓缓沉入城市轮廓线之下。秋风卷着几片枯叶在脚边打转，刘伊菲下意识地往宁浩身边靠了靠，指尖轻轻勾住他外套的袖口。两人并肩走在西单街头，路灯次第亮起，映得她马尾辫末端泛出一层柔和的金棕色。
“你说，他们真会把那句‘你来赚钱，韦坚来花’印成热搜吗？”刘伊菲忽然侧头问，声音里带着点狡黠的笑意。
宁浩轻笑一声，没立刻回答。他抬手替她将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才道：“不是已经上了么？我刚路过一家奶茶店，人家电子屏都在滚动播??【刘伊菲理想生活：你赚钱，韦坚花】。连周边产品都出来了，听说有家文创店连夜出了帆布包。”
刘伊菲“啊”了一声，随即捂嘴笑出声：“这也太离谱了吧！我只是随口一说……再说了，那是调侃吴宸呢！谁让他老在综艺上说我吃软饭。”
“可你这话，听着倒像是给《凉爽八十天》做总结。”宁浩眯眼看着街对面巨幅海报上两人的合影，雨中相拥的身影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温情，“一个拼命写剧本拍电影的人，另一个安心演戏、享受生活。观众就爱看这种反差。”
话音未落，手机震动起来。是韦坚素发来的消息：【专访原文刚上线，你们赶紧看看有没有被断章取义。另外，《有人区》送审意见下来了，总局建议删减三处暴力镜头，补拍两场心理疏导戏份，总体通过概率八成。】
宁浩把信息递给刘伊菲看，后者皱眉：“又要补拍？这都第几次了？”
“第三次。”宁浩苦笑，“但这次比前两次顺利。至少没让我们重剪主线结构。你知道上次《边境线》差点因为一段对话被定性为‘煽动民族对立’，最后硬是改了二十多稿台词。”
刘伊菲点点头，眼神却飘向远处一家正在播放《凉爽八十天》片段的商场大屏。画面正是片尾高潮??男主角在暴雨中跪地痛哭，嘶吼着“我不是不想坚持，是我怕拖累你”，而女主角站在伞外，泪水混着雨水滑落脸颊。
“那段戏……其实拍了七条。”她低声说，“每一条我都觉得不够。直到第八条，你突然让我不要撑伞，直接冲进雨里。那一刻我才明白，她的坚强不是克制，而是崩溃后的选择继续站着。”
宁浩望着她侧脸，忽觉心头微颤。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那天拍摄结束已是凌晨两点，收工后刘伊菲一个人坐在监视器前看了三遍回放，然后默默走到他面前说：“明天我能再来一遍吗？我想试试不用眼泪的方式表达心碎。”
后来那一版成了最终采用的版本??她没有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嘴唇微微颤抖，却始终挺直脊背。那一刻，整个剧组安静得能听见雨水敲打棚顶的声音。
“所以八亿票房，不全是运气。”宁浩收回目光，语气平静，“是你用一场场戏堆出来的信任。”
刘伊菲抿唇笑了笑，正要说话，忽听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竟是李静，那位采访他们的记者，手里攥着录音笔气喘吁吁跑来。
“宁导！刘小姐！抱歉打扰了！”李静额头沁着汗，“刚才回去整理素材，发现有个细节可能需要澄清??关于《有人区》的投资比例问题，您提到‘个人出资占六成’，这个数字会不会引发误解？毕竟外界一直传是吴宸暗中注资……”
宁浩神色不变，只淡淡道：“我说的是事实。我自己掏了四千二百万，加上工作室抵押贷款一千八百万，总共六千万，占总投资的61。3%。其余由韦坚影视和两家联合出品方分摊。如果媒体愿意查账目流水，我不介意公开。”
李静愣住，显然没想到他会如此干脆地亮底牌。
“那……吴宸方面……”
“他没投一分钱。”宁浩打断，“他倒是提过想参与，但我拒绝了。我不想让任何人觉得这部片子是为了捧谁或者迎合市场。它太重要了。”
空气一时凝滞。刘伊菲轻轻握住他的手，感受到掌心传来的微凉与紧绷。
片刻后，李静收起录音笔，诚恳地说：“谢谢您的坦诚。这篇补充说明我会如实写进去。”
等记者离开，刘伊菲才轻声问：“真的不怕惹麻烦？吴宸那边……”
“怕什么？”宁浩抬头望向夜空，云层稀薄处露出几点星子，“他已经连续三年没拿过奖了，综艺曝光再多也改变不了演技争议。而我们有作品。只要片子还在，话语权就在。”
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丝近乎锋利的弧度：“况且，你以为我真的只是拍一部《有人区》？我在赌五年后的华语电影格局。当所有人都忙着做IP续集、翻拍神剧的时候，总得有人去做那些没人敢碰的东西??现实主义题材、边缘人群、社会痛点。这不是情怀，是战略。”
刘伊菲怔了一下，随即笑了：“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你在北电摄影系教室外蹲守我，就说想拍一部‘让人看完睡不着觉’的电影。”
“当然记得。”宁浩也笑，“你还问我是不是疯了，这种片子根本卖不动。”
“结果呢？《边境线》豆瓣8。9，海外电影节拿了三个奖；《沉默证人》虽然票房一般，但进了戛纳一种关注单元；现在《凉爽八十天》破八亿……你说的战略，已经开始兑现了。”
两人继续前行，脚步不自觉加快了些。拐过街角，一辆黑色商务车早已等候多时。司机下车开门，车内坐着韦坚素，正低头翻阅一份文件。
“上车说。”她抬头招呼，“总局那边刚通气，原则上同意《有人区》立项备案，但要求增加一句免责声明：‘本片情节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宁浩坐进副驾，接过文件快速浏览了一遍，眉头微蹙：“这句话加得蹊跷。以往类似题材都没强制要求，为什么这次特别强调？”
韦坚素合上文件夹，眼神沉了几分：“因为有人递了材料上去，说我们影射某起真实案件。”
“哪个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