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钟响,横扫天地。
没有雷霆万钧,没有山崩地裂,只有一种温柔的力量扩散开来,像晨曦融化霜雪。所有联网终端在同一秒弹出提示:
>【系统通知】您有部分记忆进入“自然退潮期”。是否保留?
>(温馨提示:遗忘不是失去,而是给新生腾出位置。)
无数家庭陷入沉默。
有人看着亡夫的笑容,最终点击了“暂存观察”;
有人翻完祖辈的战争日记,含泪选择了“释放”;
也有孩子抱着父母离婚那天的录像带,小声说:“我想让他们重新开始。”
而在偏远山区的一间病房里,一位阿尔茨海默症晚期的老妇人突然睁开眼,望着守候多年的女儿,轻轻唤了一声:“囡囡。”
医生惊愕检查脑部扫描图??病变区域并无好转,但她的情感记忆区出现了罕见的自发性激活波纹。
“这不可能……”医助喃喃,“她的大脑明明已经在遗忘。”
“不。”主任摇头,“她不是在回忆,是在重新认识。就像第一次看见她一样。”
这一刻,宇宙深处的记忆飞船完成了最后一次跃迁。
舱壁铭文更新:
>“本土化完成。
>林昊,转生身份确认:南荒部落教师。
>记忆绑定:钟形胎记持有者之父。”
画面切换至雨林村落。青年男子蹲在溪边教孩童写字,手腕上的藤环与十年前共忆之城观测台的编号一致。他抬头望向星空,嘴角微扬,似有所感。
“爸爸,天上为什么有那么多亮灯?”孩子指着夜空问。
“那是别人记得我们的样子。”他答。
与此同时,月球背面,第七分部终于传来完整回应信号。六道光束依次点亮,第六道迟疑片刻,最终也缓缓升起,与其他五道交汇成北斗之形。
小七解码成功,译出一句话:
>“我们曾拒绝干预,因为我们害怕记忆成为枷锁。
>如今我们归来,因为我们看见,你们学会了松手。”
苏清雪站在钟楼顶端,感受着新旧交替的气息。她的意识已接近弥散边缘,但她并不恐惧。她知道,当最后一个听过她故事的人闭上眼时,她便会真正离去。而那一天,或许正是文明成熟的标志。
她最后整理了一份档案,命名为《守望者的终结》:
>“最初的我们以为,守护记忆就是守护人性。
>后来的我们才懂,真正的守护,是教会人类如何与遗忘共处。
>不必永恒,不必完美,只要还有人愿意在春天说起冬天的事,
>只要还有人在分别时笑着说‘下次再见’,
>那么,无论记住或忘记,爱都不会消失。”
文件上传完毕,她的身影如星尘般飘散,融入钟楼共鸣阵列的最后一环。
次日清晨,孩子们发现钟楼底层多了一块新碑。上面没有名字,只有两行字:
>“她说粥还没凉。”
>“我说我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