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他眼前一黑，意识坠入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水声。
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条地下河畔，头顶是万丈岩壁，星点荧光闪烁如夜空。身边坐着一人，披着破旧斗篷，手中摆弄着一只断翅木鸟。
“叶临川？”林昊难以置信。
那人抬头，一笑，眼角皱纹深刻：“怎么，以为死了就能躲清账？你欠我的《同行录》续篇，还没写完呢。”
“这是……哪里？”
“现实夹缝。”叶临川淡淡道，“你快死了，但还没死透。神魂被终念香残力托住，暂时卡在生与忘之间。我能见你，是因为……我也一直没真正离去。”
林昊怔住。
“所以你一直在看？”
“嗯。”叶临川点头，“看你扛饿、看你说谎、看你在雪地里背尸体、看你在梦里哭醒……我都看着。可惜不能插手。规则如此。”
“那现在呢？”
“现在？”叶临川将木鸟递给他，“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你可以留在这里，彻底休息。也可以回去，继续当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林昊。但这一次，你再也无法承受任何大型阵法。你的身体，已经碎了。”
林昊接过木鸟，轻轻摩挲。
他想起老农的眼泪，想起孩子的灯笼，想起书院门前那一地糖糕。
他忽然笑了：“你说……如果全世界都认为真实是疯的，那坚持清醒的人，是不是就成了最大的叛逆？”
“是。”叶临川认真道，“但也正因如此，他才配被称为‘第一天骄’。”
林昊站起身，将木鸟别在胸前。
“那我回去。”他说，“我不是为了胜利回去的。我是为了证明??哪怕只剩一个人记得，真实也未曾灭亡。”
叶临川点头，抬手一挥。
岩壁崩裂，星光倾泻。
下一瞬，林昊猛然睁眼，发现自己躺在洗忆殿废墟之中。钟已碎，晶核尽裂，清忆使死伤殆尽。而他自己，浑身是血，心跳微弱，却仍未断气。
远处传来马蹄声。
是阿牛，骑着一匹瘸腿黑马，身后跟着数十衣衫褴褛的流亡者。他们手中举着火把，怀里抱着残书，眼中燃着不肯熄灭的光。
“林昊！”阿牛大吼，“你还活着？！”
林昊想笑，却只咳出一口血。
他抬起手，指向东方。
朝阳正破云而出，照亮残破城墙。
而在那光晕之中，那只水晶木鸟振翅飞来，落在他指尖，轻轻鸣叫了一声，如同初春第一声雷。
他知道，战争远未结束。
朝廷必将反扑，第一决策单元定会升级“终局协议”，或许下一波攻势将是全民催眠、基因改写、乃至时间线修正。
但他也知道??
火种已落人间。
孩子们会继续做梦。
父母会悄悄保留一张泛黄的纸条。
旅人会在荒庙墙上刻下一句“我记得”。
而他，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会继续走在这片土地上，不为成神，不为永生，只为告诉这个世界：
**痛过的人，才有资格谈幸福。**
风起，断铃轻响。
像一声回应，又像一句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