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6章
后半夜的急诊室走廊里安静的吓人,墙上的电子挂钟数字跳动着,红色的“3:30”刺得人眼睛生疼,我盯着那串数字,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墙皮,指甲缝里塞满了白灰。
主治院长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他身后跟着几个白大褂,脸上都带着疲惫和惋惜。
“李主任!”
院长的声音沙哑的望向一直陪我等待的李廷,每一个字都重得砸在我心上:“那个叫三狗子的孩子脑部的血块压迫神经太久,我们尽力了。。。大概率是植物人状态,能不能醒,要看他自己的意志!”
我的耳朵嗡嗡作响,满眼不可思议。
院长后面的话我几乎没听清,只零星捕捉到“脊柱断裂”“神经损伤”“高位瘫痪”这几个词。
虾米。。。那个总爱插科打诨、说要赚大钱给未来儿子买学区房的虾米,以后要永远躺在床上了?
“大夫,也就是说。。”
我艰难的张开嘴巴,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三狗子醒不过来了,虾米站不起来了?”
院长没说话,只是沉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的这个动作像是压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凿穿了我紧绷的神经。
顷刻间,眼前的灯光开始旋转,走廊、人影、电子挂钟的红光全都搅成一团,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安澜的呼喊声像是从水底传来。
“老公!”
她的手紧紧抓着我的胳膊,可我感觉不到力气了。
天旋地转间,那些和兄弟们欢笑的画面突然涌上来,三狗子做俯卧撑时磕磕巴巴的憨笑,虾米佝偻腰板耍贱卖萌的搞怪,这些画面和水晶宫的刀光剑影重叠在一起,刺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身体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往下坠。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好像听见安澜的哭声,看见她举着那串护身符焦急地摇晃我,可我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我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凌晨三点半,这个时间会永远刻在我心里。
我再次睁开眼,窗外的天色已然大亮,我微微转到脑袋,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手背上还扎着输液针。
“老公你醒了!”
安澜的声音带着惊喜和后怕,她扑到床边,眼圈红通通的。
紧接着,光哥、赵勇超他们一大群人也围了过来,每个人脸上都写满担忧。
我挣扎着就要从床上爬起来出声:“我想去看看狗子和虾米。”
安澜想扶我,却被我按住手。我一把拽掉手背上的针头,不顾护士匆匆赶来的惊呼,踉跄着下了床。双腿还有些发软,可心里那股劲儿撑着我,必须去看看他们。
几分钟后,医院顶层的重症监护室门口。
刚推开门,我就看到二盼跪在地上,背脊挺得笔直,双手合十抵在额前,像在虔诚地祷告。
他脸上的纱布已经拆了,被火燎过的皮肤露出大片淡红色的新肉,虽然还能看到不少浅浅的疤痕,却比之前消肿了许多。
“盼盼。。”
我轻轻喊了一声,他猛地回头,眼睛里布满红血丝,显然是守了一夜。
望向我时,豆大的泪珠子已经从二盼的眼眶里滚落出来:“龙哥。。。”
病房内,三狗子躺在左边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呼吸机规律地起伏着,胸口微弱地随着机器的节奏动着,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
虾米躺在右边的床上,脖子上戴着厚重的固定支架,手臂平放在身体两侧,手指微微蜷着,像是还在攥着什么,他的眼睛也闭着,嘴唇干裂起皮。
监护仪上的曲线平缓地跳动着,证明他们还活着,却又活得如此沉重。
碎了的承诺
“哥,我兄弟没了,他们废了。。。”
二盼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砸在地上。
“他们跟了我这么多年啊。。。”
他双手插进乱糟糟的头发里,泪眼婆娑的呢喃:“跟着我风里来雨里去,啥好处都没捞着,结果就落得这么个下场。。。”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红得吓人,里面全是血丝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