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宣誓。真正的忠诚,是在我看不见的时候,依然选择做对的事。”
次日清晨,京城再次震动。
礼部尚书周幺在家中自缢,遗书仅一句:“吾身为容器,终未能洁身。唯以死谢天下。”消息传出,百官哗然。有人暗叹其懦弱,亦有人悄然落泪。唯有柳七前往吊唁,在灵前放下一朵白菊,并将《玄牝残典》的抄本置于棺中。
当晚,她伏案疾书,笔走龙蛇。
>“世人常说忠奸分明,善恶有报。可我见过太多模糊的边界。有人披着忠臣外衣行恶,有人顶着叛徒之名救世。黑牙从未自称英雄,他只说:‘我想做个普通人。’可命运偏偏让他生在暗处,长于血中。他的一生,是一场与自身的战争??对抗血脉、对抗记忆、对抗权力编织的谎言。他失败过,失控过,杀人如麻,也曾跪地求饶。但他始终没有放弃‘做人’这两个字。”
写至此处,她停下笔,望向窗外。夜色深沉,远处钟楼敲响三更。
忽然,窗棂轻响,一片枯叶飘入,叶上竟用血写着一行小字:
**“李慎有问题。”**
柳七瞳孔骤缩。
御史中丞李慎,一向清廉刚直,曾多次弹劾权贵,连皇帝都敬他三分。可若他真有问题……那问题必定深埋于二十年前。
她立刻翻出旧档,查阅当年玄牝殿案卷。在一堆焚毁残页中,她找到一份名录,记载着“守魂人候选”,共七人。其中六人后来皆死于非命,唯有一人标注“转入内廷侍奉”,姓名被墨涂去。
她用炭粉轻拂,字迹渐渐显现:
**李慎**。
原来他曾是玄牝殿培养的接班人之一,因不愿参与祭祀仪式,被贬为文书小吏。而后步步高升,成为御史,看似嫉恶如仇,实则……一直在等一个时机。
等什么?
柳七猛然想到黑牙说过的话:“渊君不会轻易现身,除非有人在朝中为他铺路。”
她浑身发冷。
就在此时,皇宫急诏下达:皇帝突感不适,召李慎入宫问策,商议立储之事。
而据太医密报,皇帝近日夜间常梦魇,口中呢喃“母亲……别走”。
柳七冲出房门,直奔皇城。
而在紫宸殿偏阁,李慎正跪坐于蒲团之上,面前摆着一只小巧铜灯,灯芯幽蓝,燃着淡淡的冥涎香气。
他轻抚灯壁,低声呢喃:
“主人,棋子已落尽,只差最后一步。”
灯焰摇曳,映出他眼中一抹诡异的金色。
同一刹那,北境雪原,那人忽然睁开双眼,胸口剧痛。缚神契在共鸣??渊君,正在苏醒。
他知道,最终之战,即将开始。
但他也明白,这一战,不再只是他与渊君之间的对决。
而是人与神、记忆与遗忘、真相与谎言的终极对弈。
江山如棋局,落子无悔。
而他,早已把自己,作为了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