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事情也还没到最坏的地步。现在上面,意见也不统一。”
他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那位……对此是有不同看法的。眼下头等大事是确保《友好条约》顺利签署,一切都要为此让路,维护稳定大局。像振国这种案子,要等条约签了之后,再细查、再定性。”
他看向赵振国,目光复杂:“所以,振国,你这事,说麻烦,确实麻烦,但说有机会,也还有转圜的余地。”
“是,王伯伯,您骂得对。”赵振国声音沙哑,带着真诚的悔意,“确实是我大意了,做事情欠稳妥,不够谨慎。”
他真切的认识到了这个时代水面下的暗流汹涌,远比他凭借“先知”记忆所做的简单判断要复杂得多。
在深刻的自我批判之后,一个更大胆、甚至有些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火苗,开始在他心中跳跃、升腾。
典型?靶子?
既然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被动挨打是死路一条,那么……能不能反过来,利用这个机会?
这中间的时间差,以及高层关注本身,不就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机会”吗?
他们不是要讨论“投机倒把”的性质吗?
不是要研究私人买卖房屋是对是错吗?光靠嘴皮子争论,空对空,谁能说服谁?
如果他赵振国,能拿出一份有见地、有远见,甚至能契合未来发展方向的分析报告呢?
想到这里,赵振国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血液奔流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论对这个国家未来几十年经济走向,尤其是房地产市场那波澜壮阔历程的熟悉,放眼当今,谁能比他更“懂”?
上辈子他从包工头起家,摸爬滚打,亲眼见证、亲身参与了房地产行业如何从萌芽到野蛮生长,再到成为国民经济支柱,其间多少次调控、多少次转折、多少风云变幻,他都如数家珍!
那可是能红火四十多年都不止的黄金行业!
虽然具体的政策细节、房价数据他未必记得百分百精确,但大的趋势、关键的逻辑、潜在的巨大价值以及对国民经济可能带来的拉动作用,他脑子里有清晰的脉络!
这些认知,超越了当下几乎所有经济学家的视野局限!
写!必须写!
不是为自己辩解开脱,而是站在一个更高的角度,去分析城镇住房紧张的现状、成因,探讨有计划商品经济下,适当放开私人房屋交易、甚至引入市场机制开发建设的必要性和可行性,展望其对解决民生、拉动相关产业(建材、施工、就业)、盘活城市资产的巨大潜力……
当然,要用这个时代能接受的语言和理论来包装,引经据典,比如引用马克思关于住房问题的论述,或者列宁新经济政策时期的某些做法,小心翼翼地绕开意识形态的雷区,重在说理和前景描绘。
这份东西,如果能在合适的时机,递到那些能影响到政策制定的领导面前……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王老爷子,语气郑重:
“王伯伯,您的话点醒了我。光后悔没用,挨打要立正。但我觉得,这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
他看着王老爷子疑惑皱起的眉头,继续说道,“他们不是想拿我当典型吗?那我这个‘典型’,能不能也发出点不一样的声音?我想……就城镇住房问题和个人解决住房困难的尝试,写一点我的看法和思考,或许……或许能提供一些不同的视角?”
王老爷子愣住了,王新军也惊讶地看着赵振国,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