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策堂”之声渐传入外朝,甚至京中不少小吏也悄悄前去旁听。
沈镇低声禀道:“王爷,朝中有人开始担心‘青策堂”为王爷所设,意图动摇学统。”
朱瀚不怒反笑:“他们怕了?”
“怕了。”
“那便再加一把火。”
朱瀚望向西南,“派人去太学,传孤一句话。”
“哪一句?”
朱瀚语调如刀:“学不至民,无可讲也。”
这一句,到了太学,掀起轩然大波。
太学祭酒张致远闭门三日,不出半步。
数名讲习之师登门质问:此言是否代表太子之意?
陈希文却未避讳,在东宫公开讲道:“此非太子之意,乃朱王爷之语。”
有人冷笑:“王爷非讲官,安能评我等学统?”
陈希文目光淡然:“你们讲的是书,他讲的是人。”
此言一出,传遍京中学社。
永安坊南的万春街,因“青策堂”的设立而人流如织。
街头巷尾皆在议论杜和讲道之妙。
连市井贩夫也能口吐“策论”,谈“市价”、“铺道”、“邻里之序”,好似人人皆成儒士。
而在青策堂堂后那间不甚起眼的偏舍内。
朱瀚负手而立,一身素袍,面色寡淡。
杜和恭立案前,神情未见半分懈怠。
“你昨日讲了何策?”朱瀚淡声问。
杜和拱手:“讲《闾里共约》,论邻舍之序。以三人为邻,以十人为伍,伍伍相联,建为百户之社。
凡有争讼、失信、欺邻者,由社中首议裁。
此策一出,百姓纷称愿行。”
朱瀚凝视着他,眼神平静如深潭:“你是想做贤人,还是想做局者?”
杜和一怔,复而沉声道:“臣不敢妄自称贤,但愿所讲之策,能入百姓之耳,不入耳者,不讲。”
“讲给百姓听,不难。难的是讲完之后,他们信你,愿为你动。”
朱瀚走到窗前,拉开木格窗,一指外头熙熙攘攘的听众:
“你看这群人,今日听你讲邻约,明日你若说‘民可自立’,他们便真以为自己能主事。你可知道,这世上最难驯的,不是权贵,而是觉醒之民。”
杜和垂首:“臣所学未深,愿请王爷教之。”
朱瀚转身,盯着他眼睛道:“你记住,‘策’不是让人听着好,而是要他们听过之后,心甘情愿地走到你画的那条路上。
你若只是讲他们爱听的,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反过来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