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歇,花信次第而来,但他眉宇间一丝淡淡阴影,似难散去。
“王爷,”石安子轻步进屋,“菜市口那边的铺子,有动静了。”
“哦?”朱瀚眸光一动。
“姓鲁的来了,是原先在五坊司做抄检的,后来犯过错,黯然离京,这回却重新现身,不见老友,不走亲戚,只在那铺子里转了一圈,连夜去了西什库。”
朱瀚放下笔镇,淡道:“五坊司的人。。。。。。哪一个动,便是要有人动了。”
“是。”石安子顿了顿,“属下查过了,他在西什库见的是个药材铺子的掌柜,那掌柜早年是城南钱庄旧人,现归在杜家旗下。”
朱瀚沉吟片刻,缓缓起身,走至窗边,“杜世清还没死心?”
“看起来,他是另起炉灶了。”
朱瀚轻笑一声,声音冷淡如刀:“这人啊,越是以为自己还有牌,反而越死得快。”
他回身,衣袍微拂,“备马,去一趟菜市口。”
“王爷夜里要去?”石安子微愕。
“他既敢在夜里活动,我便在夜里查个清楚。”
朱瀚唇角轻扬,“你忘了,我这人最爱夜里出门。”
菜市口,夜灯稀疏,人影寥落,唯有那几家宵夜摊还未熄火,空气中混着猪骨汤、腌笃香与青菜豆腐的气息。
朱瀚一袭黑袍,不着显贵气度,立于一间无名酒肆门前,目光落在那挂着半块油布的门帘后。
“这是铺子?”
“正是。”石安子点头,“明里是卖酒,实则后另有夹层,前日我装醉试过,一送进后院,立时有人问我是哪路的。”
朱瀚点点头,唇角噙笑,抬步入内。
酒肆中昏灯低垂,三张木桌,五个酒客,无一交谈,只顾低头饮酒。
掌柜是个五旬汉子,肚微鼓,面浮红,见朱瀚与石安子入门,神色一顿,拱手:“客官打尖?”
朱瀚挑眉:“来壶酒,拿几碟凉菜。”
掌柜愣了一下,笑着应了。
片刻后,酒至桌上,朱瀚轻抿一口,眼角余光扫过角落一名老者。
只觉那人右肩微垂,掌中指节处旧茧遍布,一看便是常年握笔书吏出身,但面色焦黄,气息沉敛。
他忽而放下酒盏,开口道:“你说这京中最近风气如何?”
老者眼皮微掀,淡淡答道:“风往哪吹,人便往哪靠。”
“那你靠哪边?"
老者冷笑一声:“我这把老骨头,只能靠墙。”
朱瀚轻叹:“真是个懂事的老骨头。”
那老者手指一僵,似欲起身,忽而朱瀚手一扬,一块金牌跃出,落在桌面,金光微闪,刻着“亲王”两字,气势如山。
“朱………………王爷?”老者声音一颤。
“坐。”朱瀚笑道,“你我今夜聊聊,也算你不枉此生。”
老者颓然坐回,拱手哀叹:“王爷若是问我与杜世清的事,我知多少说多少,只求饶我一命。”
朱瀚摆手:“你性命值不了一个筹码。但若你说得清楚,倒可让你换个新身份,出城以南,有一庄子,缺个账房先生。”
老者一惊,眼中露出挣扎之色,良久低声道:“那铺子,杜世清原设为备用据点,原本布下五人,近月来,他命我再招三人,是要建一‘暗策局。”
“暗策局?”朱瀚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