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渊煞雾一拍进心口,殷云庭暴戾的情绪才被压了下来。
他也立即跟着进了里面。
刚才那是画舫前后偏舱,现在他们进来的才是主舱。
主舱一看就布置得很精美。
地上铺着软软的织锦毯子,中间空着,四围摆着桌椅,估计之前这里就是洛秋和其她姑娘给上画舫的客人跳舞的地方。
主位的那里挂着几层薄纱,现在几层薄纱都放了下来。
里面点着灯,隔着几层纱,光透出来,里面的人影分几层照在了纱上,看得出来是个坐在琴边的女人,但看不见。。。。。。
风雪在皇陵地宫外呼啸,林知遥踏出石门的那一刻,天地仿佛静了一瞬。她衣袍染霜,发丝结冰,怀中空荡??那本漆黑册子已化为灰烬,随火焰升腾而散,像是无数被囚禁百年的魂魄终于挣脱枷锁,悄然逸入夜空。她没有回头,也不再看身后那座深埋地底、曾吞噬无数真相的祭坛。她的脚步很轻,却坚定如钉。
可她知道,火能焚书,却未必能焚尽人心中的惯性。
京城未眠。《千言长卷》横贯宫墙的消息如野火燎原,一夜之间传遍街巷。百姓扶老携幼而来,仰头望着那幅由千万人之手织就的巨幅绣品,有人落泪,有人跪拜,也有人冷笑:“不过是些碎语闲言,怎配立于皇宫之上?”但更多的人只是默默站着,指着某一行字说:“这是我娘写的。”“这是我同窗记下的。”“这句,是我死前没敢说出的话。”
宫中禁军欲铲除,却发现那些丝线竟似生根般嵌入砖石缝隙,刀砍不断,火烧不焦。更诡异的是,每当有人试图撕扯,整面墙便会微微震颤,发出低沉嗡鸣,如同战鼓余音。太医令称此为“民心共振”,司天监则上报:“星轨偏移,天象示警。”新帝驾崩后,遗诏未明,朝局动荡,诸王觊觎,唯有白玄子留下的辞呈被供于灵堂,无人敢动。
七日后,先帝殡天礼成,太子未立,国师之位悬空。宗正寺紧急召集三公九卿议政,然殿上争执不休。有老臣痛陈:“《帝王术》既毁,国将无纲!”亦有年轻御史挺身而出:“若《帝王术》是谎言之源,则毁之乃社稷之幸!”争论至深夜,忽闻钟声自西山方向传来??连响七下,正是铭骨斋旧制,唤真之音。
阿衡带着最后一队信使抵达京郊时,已是冬至十日。他们背着沉重的木箱,箱中不是金银,而是各地送来的原始绣稿与口述笔录。江南女子以血代墨写下官吏强征民女之事;北境老兵用颤抖的手描画边关将士冻毙雪原的惨状;就连一向沉默的岭南土族,也送来一段竹简,刻着三代族长被迫改姓换籍的屈辱史。这些,都是《千言长卷》未能完全收录的部分,却是最锋利的真相碎片。
“我们迟了吗?”一名少女信使问阿衡,声音哽咽。
阿衡摇头,望向远处宫墙上的银线大字:“只要还有人在写,就不算迟。”
他们在城外设立临时织坊,连夜赶工补绣。这一次不再追求整齐美观,反而刻意保留歪斜针脚、断裂丝线,甚至允许孩童涂鸦夹杂其间。阿衡亲自执针,在中央空白处补上一句:
>“你说的不算数?那就自己绣上去。”
消息传入宫中,一位年迈宫女悄悄出宫,将一只锦囊交予信使。里面是一块褪色绢布,上面绣着四个小字:“我曾说谎。”背面写着:“我是沈云归的侍女,当年奉命修改天象记录,骗天下人说祥瑞降世。如今,我想赎罪。”
林知遥得知此事时,正藏身于西山一处废弃药庐。她已不再伪装尼姑,换回素白衣裙,宛如当年初入野葵谷的模样。老尼病重卧床,临终前握着她的手说:“照妄镜不在你身上,但它已在你心里。你能烧书,是因为你从未对它动心。”
林知遥点头,泪水滑落。
那一夜,她梦见母亲沈云归站在钦天监高台之上,手持玉尺校正星图。风吹起她的广袖,她回头对她笑:“遥儿,你看,北极不动,但群星流转。真理不在恒定,而在不断靠近。”
醒来时,天光微亮。她取出随身携带的半卷残稿??那是沈云归最后的手稿残页,原本以为烧尽,却在夹层中发现一角未焚。上面写着一行极小的字:
>“记忆坟场未灭,只因‘守谎殿’另有中枢。其所在,乃历代国师闭关之地??忘忧台。”
林知遥瞳孔骤缩。
忘忧台,传说中位于皇城东北角的一座孤塔,形似钟楼,实为禁地。据传每任国师退隐后皆入其中,从此不见天日,生死不明。民间传言,那是通往冥界的入口;学者则认为,它是皇家秘密档案库。但从无人真正进去过。
她起身披衣,决意再入京城。
此时,朝中局势已然失控。几位亲王暗中结盟,意图借“国师空缺”之机夺权,宣称需重启《帝王术》选拔仪式,并提出“血嗣之钥应归皇室掌控”。更有大臣上奏,请立林知遥为“圣女”,供奉于太庙,以其血脉开启新的“天命传承”。
荒谬至极。
阿衡闻讯怒极反笑:“他们想把她变成又一个谎言工具?”
他立即派人封锁所有通往野葵谷的道路,同时联络江湖义士、民间绣坊、乃至部分倒戈的御林军密探,组成“护言盟”。他们不做刺杀,不举兵变,只做一事:确保每一句新增的真话都能送达宫墙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