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一个小男孩在教室里举起画作，老师问他：“你画的是谁？”
他说：“是我妈妈。”
下一秒，他的面具自动激活，记忆被覆盖，他改口道：“我只是随便涂的。”
她看见一对恋人相拥告别，女子轻声说：“我爱你。”
男子微笑回应，可面具下的眼睛早已失去焦距??他的情感模块已被注销，爱意不过是程序模拟。
她看见一位老人跪在祭坛前，手中捧着一张泛黄照片，颤抖着喊出三个字：“小……萱……”
警报即刻响起，四名守卫冲入，将他按倒在地，注射遗忘剂。最后一刻，他望着天花板喃喃：“别忘了回家的路……”
泪水滑落苏念的脸颊。
这不是遗忘海那样的被动沉没，这是主动的自我抹杀。为了逃避痛苦，人类亲手杀死了真实的自己。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站起身，推开舱门，纵身跃下。
风在耳边呼啸，她手持蜡笔，如流星坠落城市中心广场。
落地瞬间，银光炸裂，一圈涟漪扩散百里。所有镜子同时映出她的身影??不是某个角色，不是某种身份，而是**真实的苏念**：伤痕累累，泪流满面，却目光坚定。
“听着！”她仰头大喊，声音穿透云层，“我知道你们害怕！害怕回忆里的痛，害怕失去的爱，害怕没人会接纳这样的你！可正是因为这些痛，才证明你还活着！正是因为这些泪，才说明你没有背叛自己！”
人群中传来细微的抽泣。
有人抬手，迟疑地触碰自己的面具。
“摘下来！”苏念伸出手，“哪怕只是一秒也好！让我看看你的眼睛！让我知道你也曾哭过、笑过、爱过！告诉我，你还没有彻底忘记‘我是谁’！”
寂静。
然后，一声脆响。
一名少女缓缓抬起手，将面具从脸上揭下。她的脸颊布满疤痕，左眼失明，嘴唇干裂，可她的眼神清澈如初雪。
“我……叫林晚。”她哽咽，“十年前，我在地球爆炸前救了一个婴儿……可没人相信我，说我疯了……后来他们给了我这张脸，让我当英雄……可我不是……我只是……想被人记住真实的样子……”
又是一声碎裂。
一名中年男人摘下面具，满脸皱纹，眼中含泪：“我叫陈默……我儿子死在火星撤离那天……他们说悲伤会影响社会稳定，给我换了新记忆……可每到深夜，我还是会梦见他叫我爸爸……”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面具纷纷坠地，破碎声汇成洪流。
整座城市开始震动。
中央高塔顶端，一道幽蓝光柱冲天而起，直指苍穹。塔门开启，一条由泪水凝结而成的阶梯自天而降，通往一座纯白殿堂??**真颜殿**。
“走！”三花猫跃至她肩头，“它不会给你太多时间！”
苏念踏上阶梯，步步登天。
沿途，无数面孔浮现于虚空：有哭泣的孩子，有沉默的老人，有战死的士兵，有消失的恋人……他们都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仿佛等待一句承诺。
殿门开启，内里空无一物，唯有一面巨大的古镜悬于中央，镜面如水波荡漾。
“这就是初生之镜。”三花猫低语，“它不会映出你的容貌，而是映出你内心最深处的答案??你究竟愿不愿意，成为你自己？”
苏念深吸一口气，走上前。
镜中光影流转，渐渐显现出一个画面：
幼年的她站在福利院门口，手中紧握红蓝蜡笔，望着远方发呆。身后，其他孩子嬉笑打闹，唯有她孤身一人。管理员走过来说：“苏念，今天又有家庭来看孩子，你要不要试试？”
她摇头。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