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枕槐说完就回了一旁的长椅,翘着二郎腿生闷气。
陆拾语气温和,“刚见你到现在,你也帮了我很多,所以不用在意他的话,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我说,不用不好意思,更不用觉得愧疚和自暴自弃。”
申天成眼泪再也止不住,他抬手狠狠抹去了脸上的泪,匆忙说了句“谢谢陆哥”后就要往自己那间小店里钻,奔到一半停了下来,又回头把地上的拖把杆捡了回去。
陆拾没跟着再劝他,回过头来也坐回了长椅上,刚准备继续对着那面白色的墙壁发呆,嘴里就被塞了一颗糖,发出“呜”的一声。
刚才吃过的葡萄味儿的还没在口腔里散开,又来了一个橙子味儿的。
安枕槐郁闷极了,“不要说话,吃你的糖。”
陆拾闷闷地嗯了一声,又开始用舌尖轻轻舔舐嘴里的糖块。
冗雅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去了七楼,这次往下望的目光不再只是打量,无一不带着怨恨。
直到糖果在嘴里彻底化开,陆拾才问,“你不去安排吗?”
这几天里安枕槐几乎一直在忙碌,把这栋百货大楼里的人分到了二三层楼去,四楼的电器城也打扫清理了一遍,不再满是尿骚味了。
有老人有孩子有动弹不得的伤者,大理石地面上黄渍粪尿一片接着一片,在陆拾来之前,他们不敢下楼面对狰狞恐怖的异变人,也抵抗不了拥有着阴阳术的玩家,只能彼此依偎在这处电器城里,吃喝拉撒都在这一处,很少有会主动离开的。
毕竟闹出一丁点响动,就会有无数异变人瞪着血红的双眼看向自己。
暂时分派了临时住处后,埋怨哭泣声少了许多,只是二楼的人住的不多,一楼更是不敢去。
多在四楼和三楼。
陆拾这几天也没闲下来,人群里有医生护士,也有需要医治的患者,他问清了路又记住了那些医生叮嘱的药名,去了附近的一家小型医院,带回来了不少药和器具。
冗雅不算撕破脸皮,毕竟她把五楼让了出来,陆拾以为在得到物资之后,安枕槐又会一身的领导气派,大马金刀地去指挥着他那十几个‘员工’整顿一番,却没想到安枕槐动都不动一下,反而一直坐在自己身边发呆。
安枕槐闭眼抱臂,语调平淡,“有什么可安排的,维持现状呗,难不成还让他们去楼上各抢各的啊,一两千人呢,你以为管起来容易啊,所以没有玩家会去想着管这些人的死活,暴力镇压是最简单最直接的手段。”
末日当头,人心难测。
他说的确实没错,陆拾不反驳,这样的人口数量,肯定有不同的想法和观念,和平时代还好,身处在这样的末世,一旦没有管理好,异声一起,很有可能会发生暴。动,玩家的处理方式极端,但确确实实减少了许多棘手难缠的麻烦。
就算是现在,如果和这些廷州人提醒了5楼已经可以随便拿取食物了,即使有序安排,也避免不了疯抢和大打出手,毕竟玩家知道一个月,可对于这些重复徘徊在副本里的人来说,他们并不清楚这个末日到底要持续多久,楼上的食物,够不够他们吃到救援到来的一刻。
虽然有可能压根没有这一天。
人心难测,副本是虚拟的,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像是活生生的,真实存在的,有意识,有感情,更不像是头脑简单的一串串代码。
这才是反攻游戏的恐怖之处。
陆拾舔了舔齿尖,又出去了一趟。
安枕槐直到他离开才缓缓睁开眼,嘴唇微动,无声地念了两个字,像是一个名字。
他回忆着陆拾自信时的笑,开心时的笑,有心事时的样子,把糖含在嘴里不嚼也不咽,就任着糖化开,和记忆中的那个人真的太像了。
可是又有太多不一样的地方了…
安枕槐回忆着那间小小的隔间,陆拾摘下面具仰头看他,目光清澈。
第一面见到的时候,又懵懵懂懂,那双眼睛单纯得似乎一眼就能看到底。
安枕槐有些烦躁地揉了揉额心,唇瓣微动无声喃喃着,“如果陆拾不是你…那黑语到底把你藏到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