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6点吧。”姜黎握住衣摆上的小拳头,“好啦,不早了,快睡觉吧。”
直到看见姜黎关掉房门前最后的背影,余顾问:“那等你回来了,可以给我答案了吗?”
姜黎立住脚根,没有转过身,任阴影遮住他的情愫,“那你要等我。”
“我等你。”
两个深情种非把一次“小出差”搞成将别数年的情景。
门关了。
他终于看清陆南柯跟姜黎的不同。
曾经的陆南柯给足了情义,那对余顾来说是不可或缺的部分,但唯独一样是姜黎能给他的——人与人之间的尊重。
真正的相遇,不仅要有真心真意的托付,彼此间的尊重更是不可或缺的准绳,一旦崩断,那座跨越山海的桥梁便也因此崩塌。
或许真的是因为没有足够的爱吧,余顾是打心底渴望能有一段属于自己的罗曼史,他知道自己的性向后与每一位同性初次交流时都多少怀有这样一份憧憬。
他本来就是有权力大胆去爱的,可是初恋对他的迫害实在深入骨髓,他就变得怯懦了。
怯懦是比失望更可怕的东西,它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你那些刻在你生命的疤痕,你又是那样渴望一份“爱”,而怯懦就在你下定决心后显现,让你自卑,让你裹足不前。
就此,明明只是一步之遥的距离,成为再难跨越的沟壑。
到底是谁创造了怯懦呢?
是无常的命数?是祂为了满足自己好奇心而设定的悲剧?
余顾曾经在WAITING里跟森姐说:“神真的居心叵测,祂把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都抢走,一定要我们为失去的东西把自己伤害得奄奄一息了才有可能会还给我们一点儿,然后叫我们都去感天念地,高呼所谓的‘希望’,所谓的‘庇佑’。”
是那些受到的伤、那些淀积的恨变成了怯懦。
陆南柯一直被顾辞晞、姜黎所唾骂,他们听不进余顾的解释,不是他们没有同理心,而是余顾被“恨”所挟持,他没来得及说清真相。
父母冷漠无情的抛弃、六年漫漫不知何时能止的欺凌,刺激着陆南柯对爱的渴求,同时也一点点啃噬掉他的纯真,这才把他逼上一条极端的路。
无数的人们,他们本来就应该被爱啊,为什么要把那些本属于他们的东西都拿走呢?
余顾在书里看到过太多历史中的“罪人”,只是很少有人清楚——在那个沉重的“罪”背后,究竟背负着多少心酸与无奈。
“哈……”他长吁一口气,透过窗纱窥探那朦胧的皎洁。
手机上订了一个5点50分的闹钟。
18岁的他醒来之后再也没有看到哥哥的身影,23岁的他不想再失去那为数不多的爱了。
他想亲眼看着姜黎出门,想亲耳听姜黎说“我会回来的”。
夜幕真的太大了,余顾躺在里面小得一点儿都看不见,却能看见他曾看不清时急得直冲横撞留下的印迹。
太狼狈了。
但那卑微的印迹又是他沉重地活在过这个世界的证明。
只有选择拥抱它,才不使它再变成一种怯懦。
“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今天,我才不要放弃。”余顾呢喃自语。
姜黎,我想要你。
这便是他迷惘后能道出的心音。
黎明5点49分,客房的门被悄悄推开,没有一点声响。
姜黎蹑手蹑脚地走到余顾的床边,给他盖好被踢乱了的被子,垂眸浅笑。
如果余顾醒着的话,肯定会吓一跳的,还会骂他死变态。
好在余顾睡着了,脸蛋贴着小鲨鱼,气息轻缓而平静,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难得见他睡颜绽开喜色。
床头柜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姜黎眼疾手快,迅速把它给关掉。
“这小傻子,订闹钟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