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一言九鼎,隔日起,日日有乾清宫的小太监送奏章到坤宁宫。
谢槿语一边翻阅奏章和书籍做笔记,一边还要从太后那里接管后宫事务,忙得不可开交,日日熬到深夜方就寝。
赵珩似乎也忙,已有些时日不入后宫——这倒正中谢槿语下怀,她日日都能睡个好觉。
年节前没几天,她正埋头核对除夕宫宴各项细节,外边忽然来报,说陛下请她到御书房一叙,她撂下手头的事赶过去,却撞见自家父亲从里边出来。
二人上次相见还是在谢府,不欢而散。而她如今又没听父亲的话,涉足朝政,到底有点心虚,快步走过去:
“父亲,我——”
她想要解释,当今陛下不是父亲以为的多疑猜忌之人,反应过来二人身处的地点,又把话憋了回去。
谁料谢甫却春风满面,叹道:
“皇后娘娘,先前是臣狭隘了。”
“父亲……这么说,您是同意了?”
谢甫摆摆手,笑道:“皇后娘娘说笑了,您是皇后,是陛下的正妻,您要做什么,微臣已不便干涉了。”
“不过,”谢甫停顿,神情多了几分郑重,“娘娘需记得,谢家永远是您的依仗。”
谢槿语眼底一热,还待开口,就被他拍了拍手臂。
“进去吧,陛下还等着呢。”
*
谢槿语自己不知道,她迈入殿中问安之时,向来端庄的神情中流露出一丝喜悦。
上首之人唇角微勾:
“看来谢大人的话,比朕的更管用。”
那晚可不见她有如此欣喜。
谢槿语忙道:“多谢陛下看重,替臣妾与父亲明言。臣妾心内感激不尽。”
“哦?”皇帝心情似乎十分不错,“皇后该当如何报答?”
谢槿语:“……”
她正要说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类的客套话,抬眼却见他表情微妙,忽然福至心灵。
该不会……他是想听那句“以身相许”吧。
脸一红,话堵在舌尖,再一观上首之人,气定神闲,表情无波无澜,一副君子高洁的模样。
看来是她多想了。
果然,没等她回答,他又道:“上次皇后的提议提醒了朕,除了秀水山尚有多处通讯不便,前两日兵部统计了一番,今日朕召了兵部和户部的人,商榷一些细节。”
这是要她参与?
谢槿语被这天降大饼砸晕了。有机会阅读朝廷奏章对她已是额外的惊喜,如今竟要直接与朝中官员议事么?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上首,对方却神态自若,仿佛这件事如吃饭喝水一般平常。
景朝确未禁止后宫干政,翰林院也为女子设置了极少的低品职位,可女子直面朝廷官员议事,除了百年前辅佐幼帝的徐太后,恐怕再无她人。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今日装束,大到衣裙颜色制式,小到绣鞋上的一颗珍珠,无不与她的皇后身份相衬。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宫规没提过,皇后在御书房议政时要穿什么啊!
赵珩批完手上的奏疏抬头,见她仍低垂着眼立于下首,诧异道:“皇后还有问题?”
语气之理所当然,仿佛是她少见多怪、小题大做,实在令人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