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汴梁。
紫禁城，文华殿。
空气压抑得几乎凝固，殿角的铜鹤香炉里，上好的龙涎香早己燃尽，一丝残存的冷香混杂着墨迹，让这权力中枢之地透着一股不祥的死气。
监国长公主李凌玥端坐于高台之上，凤眸微垂，视线落在下方那份刚刚由八百里加急送抵的奏报上。
奏报有两份。
一份，是东海大捷。
黑鲨帮，这个盘踞东海，让朝廷数十年束手无策的海上毒瘤，被扬州刺史陈默，一战而灭。
消息传来，满朝文武，先是震惊，而后是狂喜。
然而，当他们看到第二份“奏报”时，所有的喜悦，都化为了冰彻骨髓的寒意。
那不是奏报。
那是一颗人头。
一颗保养得极好，死前却写满了惊恐与不信的年轻头颅。
英国公的嫡长孙，张陵。
与人头一同送来的，还有一本账簿，以及……一张清单。
一张由诚王李景与扬州刺史陈默联合署名的“募捐清单”。
上面罗列了在场数十位王公大臣的名字，每一家后面，都跟着一串天文数字般的钱粮数目。
清单的最后，附着陈默的一句话。
“国难当头，北境危急，望诸公，以国事为重。”
大殿之内，死寂无声。
针落可闻。
“殿下！”
一声悲愤欲绝的嘶吼，打破了这片死寂。
须发皆白，官拜一品上柱国的英国公张维，老泪纵横地扑倒在地。
“殿下！那陈默，他……他就是个国贼啊！”
“他矫诏诚王，强夺江南税赋，形同谋逆！又无故斩杀朝廷命官之后，视国法如无物！”
“老臣……老臣就这么一个孙儿啊！”
他哭得撕心裂肺，整个大殿都能听到他苍老的悲鸣。
“请殿下为老臣做主！为我大厦国法做主！将此獠，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请殿下为我等做主！”
随着英国公的哭诉，殿下黑压压跪倒了一片。
全都是被那份“募捐清单”敲诈的勋贵重臣。
他们一个个义愤填膺，声泪俱下，仿佛陈默不是在抗击北蛮，而是在掘他们祖坟。
“一个边陲小吏，竟敢如此猖狂，此风断不可长！”
“不杀陈默，朝纲何在！律法何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