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文士头戴方巾,身着青色深衣,外披素色宽袖袍衫,迈着西方步走来,腰间一组玉佩随着他的步伐发出清鸣,自有一番世家家主的雍容气度。
张梁知道这是荀氏家主荀绲到了,立即起身,整理衣冠,恭敬行礼,“小子钜鹿张梁,拜见荀公!”
“张公子不必多礼。”荀绲含笑上前,双手将他扶起,端详他片刻,眼中露出欣赏之色,“我听公达说,你乃留侯后人?”
“小子愚钝,才疏学浅,不敢相认,恐辱没先人。”
“诶~~~”荀绲摆手说道,“公子若还不才,我看这厅堂之上,能称得上有才的便不剩几人了。以我观之,留侯一脉的复兴,只怕就要应在你身上了。”
说着,他侧身示意身后几名年轻人上前,笑道:“来来来,这几个都是我荀家不成器的后辈子弟,今日正好与张公子见一见。”
荀府正厅之中,帘幕微动,有人影悄然退入后堂,唯有三人上前——正是荀绲之子荀衍、荀彧,以及侄孙荀攸,几人各具风姿,显露出不凡的教养与气度。
张梁在家主荀绲的介绍下,与三人一一见礼,荀彧行礼之时,衣袍挥动,熏香满鼻,一室芬芳。
唐代《艺文类聚》记载,“荀令香满衣”,所过之处,余香三日不绝。
张梁闻着倒是不错,只是不免觉得古人过于臭美。
众人分宾主落座,侍女奉上香茗。茶汤清碧,氤氲着熟悉的香气,张梁一看便知是绿茶。
荀绲举杯向张梁示意,温和地说道:“张公子,此清茗乃是中山甄氏所赠,听说正产自你钜鹿之地。不知你可曾尝过?”
“小子行三,荀公若不嫌弃,唤我三郎便是。”张梁举杯回礼,微微一笑,“这茶若我没有认错,正是出自寒舍。
“哦~~?”荀绲略感惊讶,抚须道,“甄氏来信盛赞此茶,说其味清雅,可醒神解腻,竟不知原是公子家所制。”
张梁笑道,“如今家中试制了几种不同品类,此次我也随身带了一些,暂存于谒舍之中。晚些时候我便取来,请荀公与诸位一同品评。”
“三郎既来了颍阴,岂有还住在谒舍的道理?”荀绲朗声笑道,“若传了出去,旁人岂不笑我荀家怠慢佳客,晚些便搬来寒舍客房住下,也方便说话。”
喝下杯中茶汤,荀绲问道,“甄氏只送了一味清茗,不知还有哪些品种?”
“除去这一味绿茶,还有红茶‘曲阳丹韵’、青茶‘蜜兰香’与黑茶‘曲阳玄团’,”张梁一一介绍,“皆是依茶汤色泽与香气特点命名。”
荀绲低头看向杯中青碧透亮的茶汤,笑问:“那这清碧如玉的茶,又叫什么名号?”
张梁挠挠头,流露出几分少年人的不好意思,“说来惭愧,这绿茶尚未正式命名。此前在曲阳,因时辰限制,只与长辈共品过另外三种,这一味反倒遗漏了。”
荀绲颇有兴趣地问道,“依三郎所说,不同茶类饮用还须讲究时辰?”
“是小子的一些个人浅见,”张梁点头解释,“我认为绿茶与青茶性清上扬,宜在午前饮用,午后不宜;红茶与黑茶则较为温润,午后乃至晚间皆可品饮,唯须配些茶点,不宜空腹,临睡前也应少饮,以免影响安眠。”
荀绲点点头,问道,“这绿茶三郎准备起何名?”
张梁拱手道,“小子对此不甚在行,都是请长辈起名,不如,烦请荀公为茶命名。”
荀绲看向茶水,沉吟片刻,目光微亮,抚掌笑道:“此茶汤色澄明如玉、清气盈人,饮之如见春山初晓、碧涧流泉。不如就叫——‘碧涧云华’,如何?取其清碧流转、芳华自生之意,亦合天地自然之趣。”
张梁闻言说道,“碧涧云华…好名!荀公此名,不仅道尽此茶形色之清雅,更赋予其山水灵韵与出世风华。碧言其色,云华喻其神,高雅脱俗,韵味无穷。小子拜谢荀公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