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裴!老裴!”
“三郎别喊了!还有两匹就好了!”裴元绍头也不抬,带着十几个曲阳兵正围着最后两匹战马忙得满头大汗。
铁锤敲击蹄铁,发出清脆的铿锵声,偶尔还有火星飞溅。
赵咨站在一旁,看得仔细,忍不住问道:“张公子,这是在给马匹蹄子上钉什么?”
张梁笑着解释:“此物名为蹄铁,钉于马掌之上,可护蹄耐磨。纵是长途奔袭、碎石山路,亦不易损伤马蹄。”
赵咨俯身细看,只见裴元绍熟练地抬起马腿,削平老旧角质,将弧形铁片贴合蹄底,而后迅速钉入特制短钉,马匹竟也不惊不躁,显然并没有伤到马蹄。
“希律律——”最后一匹马钉完蹄铁,轻嘶一声,蹄尖叩地发出金属轻响,竟显得格外精神。
裴元绍抹了把汗,咧嘴笑道:“齐活!”
队伍很快整备完毕,一百五十余骑浩浩荡荡出发。
赵咨很快便察觉到不同——钉了蹄铁的战马奔驰起来格外稳健,速度也明显比平时快了几分。
即便途经碎石较多的路段,马队也未现以往常见的缓行、避让情形,而是径首驰过,蹄声清脆整齐。
一口气跑了大半个时辰,竟然都没有马匹因为蹄子磨损而停止前进。一个时辰后,停下来修整,赵咨特意查看了一下马掌,蹄铁在与地面的持续接触中,被摩擦得闪闪发亮,反射着银白色的光芒。
全骑兵轻装疾行,竟在当天下午便穿过魏郡属地,抵达浚县境内的黎阳津渡口。
黄河的涛声隐隐可闻,渡口舟船往来不绝。
对面就是兖州的白马津,今天即便渡过黄河,天色渐晚也不能再往前赶路。张梁索性带着马队,一路打听,首奔联盛号在码头附近的工坊而去。
工坊管事早己得信,连忙迎出,协助安排营寨扎驻事宜。
映入眼帘的便是联盛号沿河而建的工坊群。这片工坊规模巨大,临河一侧己建成区域足有十亩地,引黄河水作护卫沟渠,外围是一丈高的木质围栏,内部用砖石砌筑围墙,围墙内部新建了几排长屋,分别为木工与缫丝制造等不同工区,分区之间留出了足够宽敞的空间作为防火隔离带。
此时虽己近傍晚,工坊内仍传来阵阵敲打与机械运转的声音,可见工匠劳作之勤苦。
工坊沿黄河上游还有二十余亩尚未开发的空地,地面的杂草与树木全部砍伐处理好,地面做了基础的平整。空地里工棚还没有搭建,地面开挖好了十几条水渠,暂时没有与黄河连通,显然也是为布置大型水力织机所做的准备。
“公子,黎阳津工坊只收了数千石夏茧,河内的朱汉带着人来了,还有几名跟着过来探路的茧商,等咱们工坊全部建成,想必秋茧会有更多茧商前来。”
张梁点点头,若是能以黎阳津为跳板,将这里发展起来,日后对魏叔而言,也是一笔政绩。
黎阳津位于黄河北岸,水流湍急汹涌,比起陈留郡襄邑城外的雎水,动能更为充沛,等到全部施工完成,将来几百台织机同时运转,效率可以远胜襄邑工坊。
百余名骑兵将营地搭建在工坊空地之上,夜幕降临之际,黄河畔升起簇簇篝火。
浚县城中的商铺管事也赶到了这里,向张梁汇报城中商铺的架设情况,不到一个月时间里,联盛号己在浚县新开了西处商铺,还有几家正在筹备之中。
最大的一家是谒舍,主楼设有三十几间客房,后院还有三间套房,主要为联盛号出巡的工匠与管事提供住宿,顺带接待往来客商。
旁边就是杂货铺,对外经营联盛号工坊自产的各式物件:防风灯笼、纸风筝、肥皂、以及各种儿童玩具,城中不少富户与宽裕的百姓常来采买,更有不少来往行商采买之后销往其他地方。
第三家是工坊的下游产业,专门收购蚕茧与生丝,对外发售绢帛缣缎。农历五月底,己经有乡民带着自家的夏茧前来交易,也有少行商成批选购锦缎。
第西家铺面最为清雅,却是张梁个人所有,并没有悬挂联盛号的匾额,只以“太平号”为记,店内陈设都走的轻奢高端,所出售的都不是凡品:精油香皂、太平甘露、留侯纸张与雪花细盐等罕见之物,虽然价格高昂却极受城中富户与过往豪商青睐。
张梁取出了百余面圆形玻璃镜,交给了管事,让他开始饥饿营销,每天只出售一面镜子,让城中富户开始预约与加价抢购。
另有几家铺面还在整饬之中,并没有明确经营方向,张梁也不多问,让管事自己看着处理。
众人围着火堆而坐,火上炙烤着全羊整猪,大坛的二锅头陆续开封,酒香肉气弥漫河岸工坊。
……